蔣洛盟心口發冷。他放過他們,可當初又有誰放過了洛今羽?一個道歉能有多大力量呢?能讓死者復活嗎?能讓已經發生的事回滾嗎?
蔣洛盟做了個深呼吸,平靜地看著蔣立紳:「好。就現在,你在這裡跪下說你錯了,朝我磕三個頭,我就放過Swipe。我好歹名義上是你哥,你磕頭,我受得起。」
蔣立紳和蔣光信的臉色都變了,桌上瞬間安靜下來。
蔣光信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蔣洛盟,他有點不敢相信蔣洛盟竟這麼恨他。
多濃烈的情緒,被時間沖刷整整十年,也該淡下來了。蔣光信沒想到,自己十年前種下的禍因,竟蟄伏了這麼久,還能破土而出,鋪成他面前的滿地荊棘。
蔣立紳才不理這些,他將「大丈夫能屈能伸」貫徹到底,到了一種幾近諂媚的地步;當即起身,真就準備跪下。
可就在蔣立紳彎下膝蓋的瞬間,蔣光信伸手拽住了他:「沒用的。」
「你就算跪了,」蔣光信神色複雜地看向蔣洛盟:「他也不會放過你。」
如果說,蔣光信勉強還有身為蔣洛盟父親的自覺,那這點自覺,全體現在他對蔣洛盟本性的了解上。
蔣洛盟從小就這樣,面上乖巧安靜,實際內心又倔又軸。從美國回來之後,裝得很穩重淡然,其實骨頭硬得很。不論回家多少次,永遠不喊洪寶欣叫「媽」;就連對蔣立紳,也一次「細佬(弟弟)」也沒叫過。
其實他該更敏銳一點的。注意到這些的時候,他就該知道——他這個大兒子,從來沒有打算忘記過往,也從來沒有打算原諒他。
蔣光信站起來,拉住蔣立紳的手:「我們走吧。」
坐車去酒店的路上,兩人一句話也沒說。車載廣播裡放著口音濃重的訪談節目,夾雜沙沙聲,像是從耳邊吹過沒有目的地的風。
波士頓的天空這天格外陰沉,寒冬的風裹著來自五大湖的濕意,冷得無孔不入。蔣立紳和蔣光信下了車,走進酒店的大堂;拖著箱子擠進狹小的電梯,最後刷開房門,兩人都有些發怔。
或許是採光的問題,價格不菲的套房暗得不成樣子,鼻尖飄著木頭髮霉的氣味。
頭頂的水晶燈像是蒙了灰,蔣立紳伸手按開開關,那盞燈只發出昏黃的光。
「爸……」蔣立紳喉頭一緊:「跟黃家聯姻的事,我願意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