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胡英無力地搖搖頭,說:「不用救了,反正這靈洲,已沒有其他雙尾狐了,我這光棍族長,早該下去見他們了。」
胡英說著,滄桑的眸子看向天際晦暗的星辰。
「曾經的靈洲,是有過上萬雙尾狐族裔的,我每天一睜眼,耳邊就是族人跟後代們吵吵嚷嚷的聲音。
「那時我覺得他們吵鬧極了,總跑到你那裡去躲清靜,但是現在,我真是好想再聽聽他們在我耳邊聒噪啊……」
不光雙尾狐,整個狐族曾是靈洲最興盛的族群,那時狐族歡快的鳴聲總能在山野與村鎮響起,人們會以聽到狐鳴為吉兆,但是如今,靈洲只剩狐族悽慘絕望的悲鳴,而每一聲狐鳴,都是被奴役、抽打、踩踏時,帶著血的慘叫。
韓修心痛如絞,又愧疚又自責,除了握緊胡英的手,根本不知還能做些什麼。
而這時胡英卻忽然說:「不是他們逼我的,我是自願被他們利用的。」
韓修怔住,驚疑而不解地看著胡英:「為什麼?」
「為了引你出來。」
在胡英說到「引」字的時候,韓修身軀就驀地一震,仿佛猛然僵住了,連瞳孔也緊緊的收縮了起來。
「你不該回來啊,你怎麼還有臉回來啊……」
似嘆息,似埋怨,胡英用最後的力氣推開韓修,自己染血的身子便又跌回了灰濛濛的廢墟中。
而韓修,也跌倒在這滿是灰燼的廢墟中。
仰面躺著,似呼吸不得,又掙扎不得,過了好一會才狼狽地緩過一口氣,艱難地想要往起爬,而他腹部上,一把赤紅的匕首赫然扎在那裡。
那匕首上是帶著術法的,一刺破他皮膚,便像是專門吸血的怪物一樣,一頭狠狠鑽了進去,只余刀柄在外面,而刀柄上火焰絞纏,延伸出四條火焰組成的鏈條,猛一下捆在了他身上。
於是當韓修伸手去拔這索命的匕首,就說什麼也拔不出來。
「你不該回來,你應該早就死了,你的魂魄就應該爛在無間煉獄,永生永世,受業火焚燒,不得超生……」
在韓修與扎入體內的匕首艱難較量時,胡英的詛咒便幽幽的傳了過來。陰冷,惡毒,完全不是韓修記憶里的,那個頑童似的的小老頭會說出來的話。
韓修勉力撐著手臂坐起來,虛弱而複雜地看著胡英。他張了張口,血大口湧出來的同時,下意識想為自己辯解:當年他是被冤枉的,他並沒有墮魔,而屠殺萬人也是為了拯救靈洲。
可是他解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,便又聽見胡英以一種絕望的口吻低低地回憶:「五靈屠戮時,我親眼看著我的子孫後代慘死,我想護著他們,可我護住了這個,護不住那個,護住了那個,剛剛救下的就又被邪靈撕成了幾十塊……幾十塊……那麼多血,最終,我是一個都沒護住啊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