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鴻微不由得抬頭遙望天際一點微光,那已經燒焦的嘴唇向下撇著,像是傷心悲苦極了。
「靈洲上,狐神驚鴻一面,我曾是何等的崇拜他,敬愛他,恨不得……恨不得整顆心都想捧上去獻給他……真的,只要他想要,我真的什麼都可以給他……」
血淚汩汩的往外涌,將焦黑的臉染上猩紅,越發恐怖。
佛家有雲,人生八苦——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愛別離、怨長久、求不得、放不下。
撇去那生老病死,炎鴻微把這八苦中真正折磨人的部分占全了、占滿了。
對狐神,他求不得,放不下,遂生怨。
而這怨長長久久地與他纏綿半生,他終是喪心病狂,使盡卑鄙手段,將他曾經最崇拜敬愛的神給毀了——愛別離。
「念真——!」
炎鴻微忽然歇斯底里的吼叫起來,如同一隻煉獄厲鬼。
「你該死!你該死!!!我發誓,狐神當年隨便選中誰,只要不是選中你,他都絕不會落得如今下場!!!是你,都是你!都是你毀了他!是你毀了我那又敬又愛的神!!!」
炎鴻微瘋了,被吊在半空中嘶吼獰叫,一雙血紅眼珠子瞪著念真,就像恨不得衝下來,要將念真生撕活剝。
事實上,也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的。
念真靜靜坐在地上,頭低著,眼閉著,像是完全沒有聽進炎鴻微的話,可是,血已經淌了一片。
他用僅存的右手捂著心口,捂在正中的位置,那裡曾是他和韓修師徒結契,刻下契印的地方。
他這一生何其有幸,能和師父結契兩次?
但是兩個契印,如今都已經沒了。
沒了。
愛別離、放不下。
因著師父在萬人之上的遙遙一指,他便成了萬人里唯一幸運的那個。
靈洲唯一的神,除了炎鴻微,還有多少對他求不得、放不下的人存在?一定多的數也數不清。
他,是唯一被眷顧,不用經歷這些眾生苦的人。
可是……
七情歸位的時間越長,能感受到的悲喜折磨就越多,那被他摒棄十年的感情,是帶著報復之意回來的,只要尋到機會便蜂擁而上,一寸一寸地活剮著他。
念真痛的嘴唇青白,全身沒有一寸不是在抖。
手指不知不覺地刺進胸膛的血肉里,像是要找到那已經消失的契印,於是越來越深地刺進去。
可是找不到的,血肉上沒有,連骨頭上也沒有,不管再怎麼不計代價地去抓,去攥,最後指尖能碰到的都是虛無。
曾經,念真七情剛回來時,他還在痛苦難當之中,哭著求師父來帶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