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到城外,马匹又开始飞奔,幼安掀开斗篷伸头出来看纪忱:“哥哥。”
纪忱攥紧缰绳,进了密林:“马上就到。”
早已备好的马车上挂着一盏小灯,一旁站着的显然便是霖伯。
“二姑娘。”霖伯远远地喊了一声。
瞧见家中的老仆,幼安眼泪又不争气地流淌下来。
下了马车,纪忱把幼安交到霖伯手上,摸摸幼安的脑袋:“跟着霖伯走,乖乖听话,不许胡闹,等京城的事情安排妥当了,哥哥去找你们。”
“哥哥不一起走?”幼安只听出他不一起走的意思。
“别担心,宫里的一切已经安排好,等过了今夜,这世上就没有容太妃这个人了,我也不需你担心,相信哥哥。”纪忱冷静地说道。
没有容太妃这个人?
幼安这才惊觉有什么被她忘记了!
周津延!
她心里像是空了一块,想起他说过,他要带自己去见纪忱,心脏忽然开始密密麻麻地疼起来,脸色一变:“他……”
纪忱不许她说出那个名字,呵斥住:“纪幼安!”
幼安肩膀一瑟,更加慌乱了,她摆着手,小声说:“不行,不行,宫里很快就会发现的。”
说不定宫里现在就发现她不见了,孟春见她不回去,肯定就会去找了,他也很快就会受到消息。
“纪幼安你还想待在宫里?”纪忱用她从未见过的难看的脸色看她。
幼安摇摇头,她不想的,她怎么会想待在一个亲人都没有的冷冰冰的皇宫里呢!
可是,可是,周津延还在那儿!
幼安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,像是忽然冷静了,她说:“哥哥你是不是让青云公公帮忙的?还有珠珠……”
幼安说还未说完,就被纪忱压制住她的胳膊抱她上了马车,纪忱打断她的话,严肃地看着她:“车上有药,霖伯寻个安全的地方,看着她吃下去。”
不容她反抗的从外关上车门,霖伯也跳上马车,幼安还未坐稳,正瘫坐在地上,马车已经往西驶去。
幼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,打开车窗朝后看去。
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,而纪忱的身影已经没入夜色之中,消失不见了。
霖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:“二姑娘车垫上放了药,也备了柿子饼和茶水,您快吃药。”
幼安胸腔像是被人挤压着,喘不过气,心口更是又疼又慌,她捂着心口看着车垫上放着的行李和最上面的药瓶,颤着手指拿起药瓶倒了三四粒一同放进嘴里。
干嚼下药丸,捂着嘴巴干呕了两下,肩膀不停地抖动,整张小脸都没有血色,只有眼眶和鼻尖通红,她跪在车垫上,趴在窗户口,任由寒气扑面,挂着泪水的小脸冻得冰凉,幼安哽咽地说:“霖伯,我不走了,我们回去吧!好不好?”
“二姑娘,公子已经把所有路线都规划好了,您不必害怕担心。”霖伯挥着马鞭。
幼安擦擦眼泪:“哥哥好不容易才重新为官,而且姐姐也会受到连累……”
“罪不及出嫁女,二姑娘放心,大姑娘不会受牵连,而公子,如今朝堂一片混乱,公子也无心出仕,您更不必担心。”霖伯朗声说。
可是,还有珠珠呢!珠珠还等着她带好吃的给她。
更重要的是周津延,他知道自己失踪了,肯定会派人查寻,西厂本事极大,再缜密的案子都能找出破绽,说不定很快就会查到哥哥头上。
哥哥到时候,肯定会很危险。
而且,她走了,他会伤心吧?
幼安浑身冰凉,脑中浮现周津延的面庞,和他对自己的好,心口刚稍微好转了的疼痛又复起。
她一边大口大口喘息着,一边探身够望着远方:“霖伯,我在宫里没有哥哥想得那般危险艰苦,我们回去好好和哥哥说一说,我们回去吧!这样太冒险了。”
“公子答应过老爷夫人,要照顾好您和大姑娘,大姑娘如今圆满了,但您在宫中一日,公子便不能安稳。”霖伯道。
幼安闻言,怔楞住了,慢慢地坐回去,靠着软枕坐好,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袍子,扯开系带,看见里面的白鹇补纹袍子和腰间的玉带。
这条玉带,还是她从周津延那儿要来的,她瞧他佩着好看,多看了几眼,他便一边调笑着,一边解了玉带帮她扣上。
他腰比她粗,他还亲自动手帮她剪了一截,揽着她的腰说等她回去了,带她去熹园库房再挑几条。
幼安捏着袖口抹抹眼睛,不管是因为哥哥,还是因为周津延,她都不可以这么自私,一走了之。
“霖伯,我们回头吧!”幼安打开车门。
“姑娘您好生坐着便是。”霖伯难为地说道。
幼安吸吸鼻子,威胁道:“霖伯你要是不回头,我就从马车上跳下去,摔断了胳膊腿脚也没关系。”
霖伯着急道:“二姑娘,您这是何苦!”
“霖伯您是府里最疼我的,哥哥不许我吃好多柿子饼您也会偷偷带我出府买,这次您再纵我一回吧!”幼安软声说。
霖伯转头看她,叹了一声气。
*
纪忱骑着马,看着带着穿着软甲的番子而来的周津延,脸色丝毫没有意外。
周津延寂静如深潭的眼睛盯着纪忱,抬手命众人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