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津延转头透过微微天光看见背对着他,撅着屁股,沉睡的幼安, 她身上只裹了一张毛毯,缩在车壁的角落里跟个小可怜似的。
而他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,周津延心房塌了榻, 坐起来,不小心牵动了伤口, 他也只眉心轻蹙, 很快就展平。
倾身想要抱过她, 锦被滑落,他这才看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干净柔软的中衣, 动作微顿,掀开被子, 裤子也换了。
周津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,目光落到幼安身上,默了默, 探手把她抱过来。
她身上有些凉,周津延皱眉,把她轻轻地放到锦被里, 幼安寻着暖和气滚到他身上,缠抱着他,两只小脚蹭着他的裤管,踩在他小腿肚肌肉上, 捂着暖。
周津延搂住她,调整了姿势,将锦被边角压紧。
凤目轻阖,打算再和她一起睡会儿。
但两刻钟后,他睁开眼睛,目光清明。
他身体康健,素日里精神好,每日两三个时辰的睡眠,对他而言已是足够,即便身上带着伤,经过昨夜一番休息,也调整过来了。
但他分辨得清楚,他现在无法入睡另有缘由。
他垂眸盯着幼安白嫩的面颊,表情格外平静,但心中波澜汹涌,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摇醒她,问问她,他身上衣服是谁换的。
地滑雪厚,一直到中午才到了目的地。
是位于与京师相伴的保定府的一处别院。
马车停下,幼安似有所感,下意识地醒来,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躺在周津延胳膊上,愣了一下,惊慌地爬起来。
周津延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。
幼安慌张地跪在他身旁,俯身看着他的伤口:“我,我没有压倒你吧!”
周津延摇摇头,手肘撑在榻上,幼安赶紧过去扶他。
周津延靠在车壁上,抬眸与幼安四目相对。
两人都没有说话,静静地看着对方,与往常暧昧的气氛不同,这会儿倒是透露着几分诡异。
周津延脸色发白,但丝毫不损他的气势,抬眼静静地看她,黑沉幽深的凤目追着幼安的眼眸,眉梢微扬,仿佛要说些什么似的。
幼安心脏猛的突突跳了两下,赶在快要撑不住之前,忽然抬手摸上周津延的额头:“有没有发热啊?”
她满眼无辜。
周津延笑笑,盖住她的手,幽幽地说:“放心吧,没有。”
幼安轻轻的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宗主爷,娘娘,咱们到了。”车外孟春小声说道。
幼安到底年少,沉不住气,急哄哄地转身喊孟春来帮周津延穿衣裳:“我不知道怎么弄!”
欲盖弥彰四个字就是为她量身打造。
周津延舔唇,笑了一声。
幼安若无其事地摸摸自己的耳朵。
这座别院虽叫别院,但说是宫殿也不为过,傍山依水,冬季很是独特奇美。
别院有个温泉井,受它影响,园中盛开着各种春日的花木,姹紫嫣红与玉树琼枝相伴,一步一景,格外迷人。
“哇!”幼安看着四下景观发出惊叹。
她想再没有比他们更惬意的私奔了。
周津延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,提醒她注意脚下。
幼安回头冲他笑,白净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泛红,倒意外的让她气色瞧起来好看许多。
顾念着周津延的伤,幼安不曾在外面久逛,陪他进屋。
孟春早安排了大夫等在屋里给周津延仔细检查。
周津延身体底子好,如孟春所言,只需要周津延多休息,按时换药便好了。
周津延温热的手掌拍拍认真听大夫讲话的幼安的后腰:“坐了一晚上的马车,让她们带你去泡会儿温泉?去去乏。”
幼安转头看靠坐在榻上的周津延,原本打算在屋里陪他的,但这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儿,点点头:“好呀!”
侍者在前面带路,幼安在后面走走停停的,听见身后有了动静,停下脚步,转身看从主屋出来的大夫。
大夫拱拱手:“姑娘有什么吩咐?”
幼安笑眯眯地说:“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您。”
大夫以为她不放心周津延的伤势,欣然点头:“姑娘请问。”
幼安看了一眼侍者,拉着大夫往旁边走了走,小声问他:“大夫您知道宦官是怎么净身的吗?”
幼安实在是疑惑,又不敢断定周津延在骗她,万一如今阉割的方法与前朝不一样呢!
大夫只觉得裆下一凉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但幼安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