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被挤被推,有人拍她的肩膀,希望她往后让让,她努力想着自己的丈夫他最喜欢的是什么?他最讨厌的是什么?最爱说什么?最爱做什么?
天光暗淡,她难为的眼泪横飞,她什么也想不到。
“筱筱,筱筱……”
林恩筱打了个冷颤,将头昂了起来,从那个她回答不上问题的世界里抽离,耳边只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喊她筱筱。
家人、密友都叫她果果,不太相熟的叫她林恩筱,没人叫她筱筱,除了他。
她像个溺水获救的人,深吸着空气。心脏酸涩的厉害,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,而她已经习惯了压制这种情绪,所以她冷静下来,而不是抱住面前的人,从他身上获得安慰与温暖,“荀哥哥,”
“跟我去一趟医院。”
“你怎啦,”
“老太太住院了,你得跟我去一趟。”
*
劳斯莱斯幻影加长,车牌号全是8,这辆车林恩筱再熟悉不过,却没上过几次。从前远远看到,心跳就会加速,因为她爱的人就坐在其中,这是他最常使用的一辆车。现在她坐在这里和他一块儿,而她只是在想着那个问题,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,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。
车外,雨不停息,车内林恩筱在想着自己的心事,傅荀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,偶尔敲打一下,屏幕的光在他英气的面孔上展开。
车里很宽敞,很安静,两个人各不干扰,林恩筱安静的看着车窗外浸泡在雨水中的城市。
半个多小时,车进了医院地下停车场。
驾驶室老何将车停好,他扭头提醒:“总裁,到了。”
傅荀淡淡的嗯了一声,眼睛继续盯着电脑,眉微蹙,手指在电脑上虚虚的做要敲击的动作,却有没有实际行动,这样有几分钟,最后手指落在电脑上,又是几分钟后他才将电脑合上,样子并不太着急去医院。
“筱筱,筱筱,”
肩膀被拍了拍,林恩筱扭过头来,男人英俊的面孔隐在暗处,“……嗯。”
“下车。”
“好。”
医院停车场这个时间点来的人不多,走的车很多,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,下了一群人,进去的只有他们三人。
林恩筱木讷讷的看着电梯合在一起的缝,肩膀却突然被一转,发尾在背上一甩,她诧异的抬眼看面前的人,又瞥了眼这电梯里的第三人,老何站的很靠后,他黑西装白衬衫,极短的头发很精神,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,仿佛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。
“擦口红啦?”傅荀开口,林恩筱看他,眼睫眨了下。她只擦了一点点,这也不喜欢?
“纸巾。”他摊手在她面前。他一向不容置辩。
林恩筱埋头掏出纸巾,却被他夺了去,他亲自擦去了她唇上的那一点嫣红,最后指腹在她的唇上擦过,她看到他满意的弯了下唇。
这个人的特点:霸道。在梦里她怎么忘了这点,这是她清楚知道的!
林恩筱垂下眼睛。电梯门打开,手却突然被握住,他手心有温度,手指是凉的。他握着她的手,踏出电梯。
傅家对林家还是满意的,所以他也需要在这种时候显示一下夫妻恩爱?林恩筱咽了下空空的喉咙。
他们之间什么事都做了,可是牵手?连她都觉得于他是不适用的。试问一把利剑、一支长.枪如何会与柔情沾边?
走廊没人,只有他们的脚步声,林恩筱安静的跟着,她侧脸看他,很高,很英俊,黑色西装上的脸冷而硬,昂首阔步胸有成竹。
她从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。
傅家与林家相比,人际关系更为复杂,这个男人在这堆人际关系里处于什么状态,她看不太明白。
她曾听过一句让她愤恨的话:傅荀就是傅家赚钱的工具,和他爸一样,至死方休。
一扇门推开,由安静到嘈杂,一瞬之间。
突然推开的门里出来一群人,男人西装革履,女人艳丽富态,而这些人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集体脸色一僵,微妙至极,林恩筱却看得清。
众人各各向傅荀打招呼寒暄,参加过几次傅家的家宴,这些人当中多半是长辈,却均未对傅荀直呼姓名,而虔诚的叫了“总裁”,然后小心的离开。
傅荀面色淡淡的只略点头,房间里留下的人安静下来,都看门口,傅荀径直走到病床前,他脸上淡淡的神情变了,换了一副饱含焦急、担心和无可奈何的抱歉的神情。
林恩筱的手被松开,但她也随着傅荀上前,同样关切的看着床上那银发老人身体状况。这于她并不难,虽然对床上的老人并没什么好感。
老人姓戴名兰,傅荀的奶奶,七十多岁,头发几乎白了大半,剪的很短卷卷的蜷了一头。她眼神炯炯,两片薄唇虽因年迈而下垮,却仍残留着浓浓的骄傲弧度。林恩筱见过她对别人,是锱铢必较的,好在老人家对她还着实客气。
“医生呢,医生怎么说,”傅荀转过脸来问病房中仍围着的一圈人。
姑姑和一个着正装的中年女人上来,说了一堆繁杂的东西,林恩筱趁机退开了。
她家里的奶奶也不是什么善茬,造成这样性格的原因她以为大概相同,长居高位,受惯了吹捧,年龄大了更是受惯了子女的恭敬爱护、外人的尊崇,早没了照顾他人的好习惯。
不过她家里的奶奶和这个老太太相比,一个只是爱无理取闹娇惯成性的小老太太,而另一个则是恃财傲物的刻薄老妇。
林恩筱是见识过她说话的份量的,所以连堂堂傅荀也在她的面前演起了戏。
第7章
病房大,人多,戴兰身边从不缺人,除了至亲子女、助手,还长年守着些娘家的亲戚。
苏芸,傅荀的母亲,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似是难以融入这样的人际关系中,林恩筱一来便见她在那儿,这下过去她身边坐了,“妈,你什么时候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