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宫女被看穿了心事,慌忙解释道:“奴婢…奴婢没有,奴婢只是吃坏了肚子。”
兰若斥道:“到底是不是,请个医女一看便知。”
那宫女是个胆怯且心中没主意的,立即认错道:“奴婢…奴婢会将肚子里的东西处理掉的,还请娘娘不要把奴婢赶出宫去。”
翟皇后却是笑意愈深,她微微俯身,用手将那宫女的下巴抬了起来,边打量着满脸惊恐的她,边道:“你可知,你犯的是宫中大过,本宫若要你性命,无人会多言半句。”
那宫女吓得落了泪,恳求道:“奴婢求皇后娘娘,饶奴婢一命……”
翟皇后松开了那宫女的下巴,未回那宫女的话。
瞧,天无绝人之路。
上天还是将这机会,送到了她的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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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日午后,汴京便淅淅沥沥地落了雨。
烟雨濛濛,雨水的气息让殿中焚着的龙涎香弥散得更浓郁了些,满室都是其松沉旷远的味道。
这雨竟是让东宫原本华贵的诸景中,又多了几分如水墨般出尘的仙气。
慕淮既是休沐,那在东宫内便不用穿着繁重的朝服,今日他好不容易肯抽出空子陪她,容晞便开始打扮起男人来。
容晞为慕淮换了身月白的斓衫,又哄着男人,要为他重新束发。
她按她喜欢的男子发样,让他半束着墨发,戴着青玉小冠。
容晞从前最喜欢的男子类型,便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,身上最好还要带些风雅的谪仙气。
慕淮容貌是芝兰玉树的俊美,气质却是极其凌厉摄人的。
他端坐在镜台前,闭目蹙着眉宇,气场极为强势。
容晞努了努嘴,边为男人梳着头发,边跟雀鸟啁啾似的,叽叽喳喳地细声同慕淮讲着慕珏的琐事。
慕淮倏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,不悦地问道:“你这是将孤当成了女儿家手里的人偶娃娃吗?又置衣,又束发的,成何体统?”
原本容晞还在脑海里将慕淮幻想成是自己那温润的情郎,男人这一沉脸斥她,她顿时收敛了那些小心思。
不过慕淮说的很对,她确实将他当成娃娃玩了。
待慕淮更换好衣物后,宫人便觉,太子现下看上去像是个光风霁月的公子哥。
而太子妃穿着嫩黄的华褙,则像是个未出阁的娇俏小姐。
二人的容貌明明都是极年轻且出色的,可却连孩子都有了。
那几个乳娘确实帮容晞减轻了不少负担,慕珏还算乖巧,但因着年幼,难免还会哭闹。
但他哭闹时,也都是那几个经验丰富的乳娘帮着容晞照料他,容晞实则没出多少力,每日还可看些杂书,料理料理东宫内事。
细细想来,她怀慕珏和生慕珏时是辛苦了些,但他临世后,她未吃什么苦头。
雨势渐大后,容晞便觉出慕淮的情绪明显不大对劲。
他性情到底还是乖戾,阴晴不定。
现下他那张俊美的脸阴沉着,殿中立侍的宫人也觉出了慕淮的不对劲,连气都不敢喘了。
慕淮年岁尚轻,不过二十二岁,身上却总有种天然的威严在。
容晞走在他身侧,准备陪他去看慕珏,也是屏住了呼吸,大气都不敢喘一声。
慕淮修长粗粝的大掌已然握住了她的手,他似是觉出了她骨子里对他的惧意,便低声命道:“不许怕孤。”
容晞摇首,细声回道:“妾身没怕。”
慕淮是重生之人,他能记住前世大概的轨迹,有些细节虽不能一一记清,但若遇到特定的景或物,也会很快回想起来。
汴京将至雨季,他忆起,庄帝前世便是在这夏日雨季去世的。
庄帝驾崩后,慕淮虽一向自诩冷酷无情,但那时的他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年岁。
慕淮在朝臣眼中,是个手腕狠辣,又励精图治的新帝。
可他在这个年纪,父母皆丧。
心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也早已离他而去。
无人清楚,他心里总存着茕茕孑立的凄凉之感。
自己重生后,虽然救回了容晞和儿子,可对于父亲的生死,却仍是无能为力。
慕珏生得愈发可爱,一看便是副机敏相,眼睛乌溜溜的。
之前更像容晞些,现下看来,慕珏的模样愈发像他。
容晞熟稔地将小团子抱进了怀中,她亲着孩子柔软的面颊,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慕淮略有些阴沉的面容。
慕珏很会讨人喜欢,一到她怀里,便开始咯咯直笑。
容晞倏地想起,自珏儿出世后,慕淮好像没怎么好好抱过他,便细声对男人道:“夫君,你也抱抱珏儿罢。”
慕淮接过了乖软的小团子,他大手托着慕珏的胳肢窝,将他举了起来。
可他看他的眼神,却没有父亲的慈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