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日風輕雲淡的少年近臣,此時言辭鋒利,如出鞘白刃,寒光逼人。
承恩公竟一時被其氣勢所奪。
臉色漲紅,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來。
這時,天子神情淡淡:
「好了,許愛卿既要彈劾便一次說個清楚,承恩公也不要急於一時。」
許玥收斂了氣勢,恭謹道:
「臣聽旨。」
「臣也一樣。」話出口,承恩公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,只能更惡意的瞪視許玥。
笑話,如果怕這一點點無關緊要的恨意,她就不會彈劾皇后了。
許玥神情肅穆,一條一條的道出《女規》之罪:
「其一,身體髮膚受之父母,不可輕易毀去,女規中卻極高的推崇女子若喪夫,則割發毀面,甚至殘害肢體。」
許玥突然轉頭,看向其他朝臣:
「中原千年禮儀之邦,處處皆禮,哪一位聖人不是說要敬愛自身,皇后所書女戒卻走入了魔道。」
「以此等血腥野蠻之舉為榮,身為一國之母,是天下女子的表率,人人跟著學,那會是什麼景象?」
「四處有女子或無長發,或少鼻唇裂,或手腳缺一,何其可怖!」
朝臣臉上都有了深思。
承恩公似乎抓住了一個破綻,冷笑出聲:
「許大人此言差矣,所謂夫為妻綱,女子務必以貞烈為上,夫死其不能追隨而去,所以,才退而求其次,以割發代替。」
「世間哪有那麼多喪夫女子,你不過危言聳聽罷了。」
還有一點他沒說,又哪有那麼多貞烈女子。
「是嗎?」
許玥輕聲問,然後吐出了一連串的數字,起初眾人還不解其意,到後面才恍然,這是天下歷年人口,還有戶籍中所有男女二婚的人數。
李郎中方才恍然大悟,為何許玥找自己借了歷年積灰的文書,想起堆成小山似的文書,他心生敬畏。
「……這樣便可粗略估算出喪夫女子有多少,確實不多——一百二十三萬罷了!」
一百二十三萬還不多?
有人想像力好,若有一百多萬因喪夫而如女規所說一般割發毀面……打了個激靈,太可怕了。
承恩公還欲強辯:「誰知你說的數字是真是假……」
「好,那就除去這一節。」許玥冷淡的打斷了他,承恩公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,下一秒預感成真:
「皇后書女規,那麼承恩公一家定是嚴格執行此規了,我聽說你家也有喪夫女呢,比如國公之妹,守瞭望門寡,怎麼不割發毀面,反而再嫁?」
「我聽說還生了三個兒子,嘖嘖嘖,實在大逆不道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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