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首,皇后聲音平靜的沒有起伏:「是啊,活人比不過死人……但你可知三縣死去了多少個人?」
不待承恩公夫人回答:
「二萬六千餘人。」
「這是已經查清楚了的死人,還有許多不知生死,除此之外,多少縣民被洪水衝垮了一切,從此之後居無定所,骨肉分離。」
不知道什麼時候,皇后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。
走到了承恩公夫人面前。
然後,不顧形象的俯下身子,伸出手攙扶這個嫂子,這樣的舉動讓因皇后之言惴惴不安的承恩公夫人鬆了一口氣。
好在,娘娘還是顧念情分的。
回去之後,除了承諾的那些,她一定要死命打兒子一頓,打斷腿腳也沒關係……
可她抬起頭後。
卻覺得心停跳了一拍。
只見,素來端莊自恃的皇后,此時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,模糊了脂粉,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悲戚。
聲音終於忍不住哽咽:
「這麼多條人命,怎麼會是一條命可以彌補的,公府一家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啊,你們為何還不知道?」
承恩公夫人瞪大了眼睛。
張口想說什麼,卻發覺自己竟發不出一點聲音。
…………
「娘娘,國公夫人已經送走了。」
聽完皇后擺了擺手,大宮女便悄無聲息的離開此處,並貼心的關上了殿門——這會兒,娘娘應該想一個人呆著。
沿海送來的番邦大座鐘,發出清脆的整點記時聲。
這聲音,似乎喚醒了皇后。
她抬頭望向虛空中的一點,似乎可以透過重重飛檐看到另一邊,那是天子日常起居的地方。
常人言至親至疏夫妻。
這句話在宮中再真切不過,自從事發之後,帝後相處看似一如往常,但兩個都知道不一樣了。
根本不一樣。
天子盤踞在寶座上,如同巨龍一樣看著底下芸芸眾生,冷眼看著他們心中的計量和小心思。
然後,他在等。
可能是等到有人走到他面前,揭開所有人心知肚明卻因太子,因她自己而未曾出口的蓋子。
或者,等一段時間。
確定朝中沒有一個大臣不為儲君而威懾,隨之生出勃發的怒火……那樣一來,連皇后都不敢想像後果。
可這一局,皇后是旁觀者,也是局中人。
她只能看著。
卻不能提醒哪怕一句。
而昨日,這一局的結果已經出來了——同時意味著承恩公府,她的娘家也走到了末路。
想到這裡,皇后無力的閉上眼睛,臉頰邊落下一行清淚。
卻不得不告訴自己。
這個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