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蓁慢慢搖了搖頭。
沈如澈抱著牛奶喝了一口,垂眼笑:「沒關係,我不在乎。」
葉蓁沉默,換了個話題:「你身體怎麼樣?」
他似乎太過瘦了。
沈如澈口氣稀鬆平常:「還好,就那樣,說不定哪天就死了。」
葉蓁猛然抬頭。
年輕男人笑容溫暖,仿佛在談一件最無關緊要的小事:「別緊張,我從小就這樣,一直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,也許是今天,也許是明天,別難過。」
葉蓁聽得觸目驚心:「沈如澈,不要這麼想,你……」
「葉蓁。」他念她的名字,口吻輕快,「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,原本不想說的,你看你,偏要問,我說了,你又得傷心。」
葉蓁張了張嘴,玻璃杯源源不斷地傳遞著熱量,她卻覺得手腳發涼。
沈如澈很悵惘地嘆了口氣:「你們怎麼都這麼重情重義呢,我死了,你們都要傷心。尤其是既南哥,我從小就給他添麻煩,老夫人去世本就足夠給他重擊,萬一我,唉,到時候,你要好好勸勸他。」
「沈如澈。」葉蓁不知他這半真半假的口氣是否在開玩笑,「不要再胡說了。」
沈如澈定定地凝視了她幾秒,忽而笑了:「你看你,還跟以前一樣,開幾句玩笑就臉色凝重。」
聽到這話,葉蓁的臉色並沒有好多少。
她渾身發涼,對面的年輕男人卻慢悠悠喝完了半杯牛奶:「你說,如果我真死了,音音會傷心嗎?」
「她會。」葉蓁聽到自己說,「她很在意你。」
「是嗎?」沈如澈托腮,「可是她很恨我呀,對了,你知道她爸爸是怎麼死的嗎?」
葉蓁驀然抬眸。
他像自言自語:「秦氏旗下的化工企業,我們家不合格的設備,機器爆炸,音音爸爸葬身火海,有秦沈兩家在,連討個公道的機會都沒有。」
「哦對,你應該知道的吧,畢竟你爸爸是辯護律師。」
葉蓁心底陡然一沉。
沈如澈平平靜靜的,說:「我奶奶和秦家老夫人一樣信佛,總說緣分天定,因果輪迴總有報應,其實,說得挺對的。」
她喉嚨艱澀到說不出話。
沈如澈都已經知道的事,秦既南就沒有再不清楚的理由了。
她在這時才清楚他的那些試探,那些欲言又止,原來,是和她一樣的怯懦,想粉飾一切恩怨,妄求短暫的沉淪。
沈如澈低著頭,慢慢喝完了一整杯牛奶。
葉蓁手裡的牛奶已經變得溫涼,自始至終未曾動過一口。
喝完,他抬起頭來,笑容純粹:「可以再麻煩你最後一件事嗎?」
「你說。」葉蓁慢慢撿回自己的聲音。
「幫我給既南哥打個電話,讓他過來接我一下。」沈如澈苦惱,「我是偷跑出來的,身上什麼也沒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