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「我是看景兒的,景兒里有個肥仔就壞了興致,就不想看了。」
老馬和老穆都捶著木柵笑了,老馬說:「後生,回你屋去,叫他們看你一個囚人在外面走動,當你逃跑給你打一頓就不值了。」
祝纓笑道:「好。」
祝纓才回到自己屋裡,那邊滅火的就提著水桶進來了!對面牢房裡已經燒著了一半,開了牢門,虞立安就一臉黑黢黢地跑了出來,他睡覺脫了的外衣都被燒沒了,身上衣服也燎壞了,頭髮也烤卷了一半兒。
祝纓還要說:「叔,給他鐐銬戴上!別查出來你們私下……」
牢頭趕緊給虞立安把鐐銬又給拷上了,再看祝纓,祝纓已經理著兩隻手臂讓他看清了雙腕之間的鐵鏈。牢頭道:「還好……還好……」
祝纓道:「不太好,你看他這屋,傻子一看也知道他之前過得好了。」
一句話提醒了牢頭,又急忙指揮把虞立安房裡的家具往外搬。不幸的是,這一天是元宵節,能放假的都放假了,牢頭親自過來,是因為照顧著手下人,他值班,讓年輕人出去快活。京兆衙門裡留守的人就不多,救火,可能來幫忙,干別的活他們就不樂意了。
牢頭找人時,人已散了一半,反因這鑼聲把京兆尹給招了過來!
…………——
王雲鶴才做的京兆尹,預備著出了正月全家搬到京兆府的後衙,他自己先提前把鋪蓋行李搬了進來,帶了兩個僕人,正月里就在府里開始辦公了。
不為別的,就為京兆衙門離皇城近,五日一朝,他不用像以前起那麼早,上朝前能多睡一會兒真是太美妙了!
王雲鶴也不願在大正月的時候惹事,這點人情他還是有的、這點民俗他還是懂的。這些天他都在查看京兆府的存檔卷宗,不止是案子,還有京兆府的各項文檔,什麼人口戶籍田畝諸如此類。有些是少尹也沒接觸到的,他都趁著現在補補課。這兩天審案子都是順手,或者想起來了再審一審,反而不如做少尹的時候進度快。
且他審案子,呈到眼前的案卷都還理不完,大牢?輪不到的。
這一把火,就把京兆大牢送到了王雲鶴的面前,也把王雲鶴送到了祝纓面前。
王雲鶴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,絕不是個美男子,只能說端正,留著一部夾了點銀絲的鬍子。身材也很平常,既不痴肥,也不乾瘦,正常的有點中年發福的……不是特別肥的中年肥仔。
他先看了起火現場,看到一屋子的家具,先就心頭火起。別說京兆大獄了,就算是他王雲鶴現在住的臥房,一切從簡,都沒這多擺設!七枝的燈架就有兩座,大炭盆兩個、小炭盆兩個,床前一架屏風,再看床上燒了一半的被子,絲的。帳子燒掉了,那複雜的床,架子還在,床邊還落著一個燒黑了的手爐子、一個腳爐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