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事又恭維了她一番:「您這年紀就已做官了,前途不可限量啊!」
祝纓笑道:「借您吉言。」
祝纓沒幹夠一年,折算成了五十石米,不算多。管事的問祝纓是想折成新米記帳,要吃的時候就來取,還是折成錢。祝纓想了一下,說:「記帳吧。到時候家裡來取。」
「好!」
管事當場給她寫了票,又拿一對對牌,說:「您拿著一個,取的時候兩片合了就能取了。」票上寫著,新米四十石。八折價收的。
事情辦妥,張仙姑一面心疼:十石米,十石米,陳米又怎麼樣了?那是十石米啊!!!夠吃好幾個月的了!
她恨不能撓了閨女的後背,卻又不能在「外人」面前給做了官的孩子失了場面,只能忍了,還得賠笑說:「辛苦你們了!」祝纓又說請他們兩個吃飯之類,陸超看出來張仙姑的心疼,又看看祝大也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,忙說:「我送你們回家,還得去接七郎呢。」金大娘子也拒絕了,推說晚上有事。
三個人各自分開,祝纓回到家,挨到了做官之後的頭回埋怨,爹娘都嫌這回虧了。張仙姑一想到十石糧,心口就疼。
祝大道:「我也會挖地,也會做木工、泥瓦工,咱們自己修個囤子,省多少糧呀。」
祝纓道:「咱們家什麼時候有過一石以上的糧食?不懂存放,糧食是會霉壞的!每天都有官員因為糧食沒有存好被問責問罪的。還是放在他們那裡放心。放糧食不要地方?不要人工?不得防賊?防耗子?現在咱們只吃現成的,折點就折點。下月又來俸錢,明年又來祿米。」
張仙姑又擔心:「它那家店,不會跑了吧?」
祝纓道:「憑他跑到天邊兒去,我也給他揪回來了,就四十石米,別擔心了。」
張仙姑道:「對,你是官兒啊!給他抓大牢里去!」
祝纓終於說服了父母,又說:「早上別自己起那麼早啦,坊里尋個乾淨的食肆,咱們買著早飯吃,還省一頓的柴、水。」
張仙姑不願意,祝大卻願意,說:「這個好!你想吃什麼?我早起買去!」
張仙姑道:「孩子掙點錢不容易,你又要擺闊!」
兩人爭吵了一陣兒,張仙姑敵不過父女二人,終於哼哼唧唧地說:「你們姓祝的一條心呢!」
祝纓自取了一貫錢,說:「我有些零用,旁的都放在家裡,爹娘收著。」
張仙姑道:「那我給你存著,再有些交際呢,我問了他們,京城婚喪嫁娶,講究!你衙門裡那裡人,肯定更講究,不能露怯!還有你,死老頭子,不許亂花!一個月你只許花一百錢!去年這會兒在老家,全家一個月也落不下一百錢呢!」
祝大想到女兒也確實要應酬,就說:「行。」
張仙姑顛顛倒倒地算帳,算下來,每個月能餘下三吊錢,笑道:「一年就是三十六貫。」
祝纓道:「沒算房租呢。」
張仙姑吸了口涼氣:「又去二十貫!再往來應酬……那這京城的官兒,都喝西北風吶?!」
祝纓道:「咱們一家一年吃不了八十石的米,明年不全兌了米,也兌些錢。再有旁的賞賜之類,我都存下來,也能存下一些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