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娘看向祝纓的時候,也略有一點疑惑的,做這一行的,講究客人一進門就先掂量一下。掂量著有錢無錢、肯不肯花錢、喜歡什麼樣的、脾氣如何,猜度行事等等。這個小官人,她掂量來、掂量去,總覺得哪裡怪怪的。
但是祝纓這一眼,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,壓迫感一來,怪怪的感覺登時沒了。
九娘心道:這小小年紀就這麼鬼,必是個難伺候的主兒。以她的經驗,這樣的人是很厭惡別人揣摩其內心想法的,並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喜好。
呸!都到這裡來了,還裝什麼高深莫測?毛都沒長齊,淨長心眼兒了!
九娘心裡翻了老大一個白眼!然而她惹不起陳萌,陳萌特意安排了請客,她就不敢怠慢,笑得客氣又不顯得生疏,拿捏著分寸將這二人讓到陳萌包的小院裡。
祝纓對她點點頭,九娘又是一笑:「大公子,貴客已然迎來了,妾身安排她們奏樂?」
陳萌道:「不急。我們先說說話。三郎,來。」
九娘不敢耽擱,閃身出去,不在這裡聽他們說話。
…………——
祝纓等九娘走遠了,掃一眼陳萌身邊的人,陳萌自帶了兩個僕人出來,都是老家府城帶出來的,祝纓認得他們,點了點頭。除了這兩個人,馮大郎的僕人也進來了,娼家有兩個八、九歲的小丫環在一旁捧著酒壺。
祝纓先不坐,而是問道:「什麼事要在這裡說呢?」
陳萌從丫環手裡接過酒壺,親自斟酒,說:「坐下說。」
祝纓揀了個身後沒人的座兒坐下,說:「他們不叫我喝酒,嫌我會撒酒瘋。」
陳萌笑了:「你?斷不至於,我們又不灌你,不過是枯坐無趣。」
馮大郎也坐下了,丫環給他也斟了酒。祝纓問道:「究竟是為什麼?大姐有消息了?」
陳萌的手一頓,放下酒壺,道:「你是個有良心的人,唉,並沒有消息。」
祝纓道:「大公子有話對我講,直說就是,大姐還沒消息,我們這三個人在這樣的地方說話,恐怕不合適吧?」
花姐失蹤才一個多月,離了婚的「前夫」到娼家喝酒尚算說得過去,親哥和表哥也跑這兒來,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。
陳萌正要拿這個事做個引子,他說:「京城的庵堂你也差不多跑遍了吧?找著人了嗎?」
祝纓搖頭道:「怕不在裡面。」
陳萌道:「不止庵堂,有坤道的地方我也找過了,家父還藉口整頓京城治安,讓京兆再查一查各客棧有無年輕女子,你猜怎麼著?沒有!恐怕已不在京城了,外面也沒消息,再這麼找下去,叫人知道她沒了,以後縱找回來,恐也不好遮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