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熹卻表現得很平靜,行動之間一如往昔,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。直到任將軍的孫子拿回來時又是一個李代桃僵,鄭熹甚至不用別人辨認,自己就見過真人。他毫不客氣地戳穿了,狠狠地道:「記下!再去拿了本人來!」
如此又過了幾天,天氣愈發寒冷了,人犯的口供也拿得差不多了,誓書案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。最難纏一個是龔劼,他都撂了,誓書找到了,人犯一個沒跑,接下來還能有什麼難的呢?連龔案以前的細節,也都容易查證了。
鄭熹這才放了眾人回家,餘下的,不是他們這些小官能決斷的了。三法司、丞相等一起議這些逆黨的罪,又要報給皇帝。各人又有不同的見解,互相之間還要扯皮。
祝纓說過,凡案子,難的不是破案,而是怎麼判。即使是謀反案,首惡沒得說,從犯的罪可大可小,判得可輕可重。又有一些為國立過功的,又該怎麼辦。都有些爭執。
這些,祝纓一概關注不到,也打聽不到。她現在只想扛著自己的一大包髒衣服,回家好好洗個澡、睡個覺。
豈料才回到家中,門就被叩響了,祝大去開了門:「大公子?」
…………
祝家說「大公子」習慣上說的就是陳萌,祝大實在想不透這位大公子來自己家有什麼事兒。
祝纓扔下包袱,起身迎他。
陳萌道:「叨擾了。」
張仙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,為什麼閨女才回家還沒歇著就來了個陳萌,有點擔心地說:「我去燒水泡茶來。」
陳萌忙說:「不必了,就幾句話,打聽點事兒。」
祝纓一邊讓他進自己住的屋子,一邊說:「我幾天沒回來,大公子湊合坐吧。要問案子,現在已經遞上去了,令尊現在想必已經知曉了。」
陳萌道:「我是為了另一件事。」
「什麼事?我近來都在大理不得出來,什麼外面的消息也都不知道。」
陳萌道:「唉,姨母打算給冠群發喪,你,要不要來上炷香的?」
祝纓的麵皮跳了幾下,忽然起身道:「你等一下。」她跑出去打了一桶井水,拿冷水洗了個臉。張仙姑嚇了一跳:「這是怎麼了?熱水就燒好了!」
祝纓把頭伸進盆里,整張臉上的肌肉都在冷水盆里胡亂動著,要多怪異有多怪異。張仙姑把她的頭從水裡拔了出來:「你怎麼了?」
祝纓拿袖子一抹臉:「沒事。」
陳萌也出來了,有點擔心地看著她。祝纓道:「不了,我去算什麼呢?再叫喪家打出來。」
陳萌道:「害!這都是什麼事兒?」他又看一眼這簡陋的小院子,心道,這家父母雖然寒磣了點,也不是惡人,祝三更是人才,姨母這可真是……
他說:「你也別再往什麼尼庵、道觀里找啦,重過你的日子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