僕人們看到了希望,一個個哭得比什麼都慘。
大理寺的小吏本來是不方便插言的,此時忍不住說:「不能再放了,奴婢人口記在戶主的戶籍上,放了沒法交代。您縱放了他們,他們也是逃奴,自有官府捉拿。」又罵這些奴婢喪良心,欺負祝纓心軟。
祝纓把人口簿子收好,道:「知道了,別罵啦。老鮑,咱們還是干正事吧。」
鮑校尉道:「正是!」
帳房都是做帳的老手,祝纓以前是沒見過好東西,經過高陽王府的內庫也算開了眼了,她不必知道什麼好、什麼不好,只要與內庫的東西比一比,大概就能估個高低了。她與鮑校尉各按商量好的分帳,祝纓雖不太會算帳,卻知道自家帳房做帳必然是向著自己的,回來交帳必是己處多而禁軍處少。
府內公帳上的東西分完了,各房還有些東西,這個就各憑本事來拿了。
鮑校尉還許自己手下的士卒也各拿一些金銀小件之類,祝纓這裡又與他不同,祝纓允許帳房、小吏各拿些沒有印記的金銀之類,但不許拿那些十分明顯的物品。間或往一個有偷藏行為的小吏身邊一站,拿一錠金子,說:「來,換你身上那枚寶石戒指。」
「換」出了戒指,就往盤子裡一扔,說:「入帳。」又拍拍這人的肩膀,說:「細水常流。」
鮑校尉輕吸一口涼氣,對祝纓比了個拇指。心道:怪不得鄭大理那麼厲害的人,不派別人,就派個毛都沒長齊的過來!
自此祝纓抄家的本領算是神功初成。
…………——
抄家就比之前封門還要細緻些,一個府,連拿人帶核帳、列單子就花了三天的時間。又因是正經的肥差,總有人盯著,祝纓這幾天竟沒個機會去找花姐。她也就沉下心來,認真幹這項差使。
回來報給鄭熹時,鄭熹欣慰地道:「很好,我沒有看錯你。」又問她有何體悟。
祝纓心道:我跳大神的時候且能不偷不搶也不黑心騙人,小騙而已,做了官兒乾的可比偷、搶厲害得多了。我知道做官的少有不吃些黑錢的,沒想到您老人家吃得這麼狠!帳房一筆,幾百上千貫,再一筆上千銀子,再一筆一箱金子,就這麼沒了。
她說:「當官兒也不容易啊。」
鄭熹道:「這又是什麼怪念頭?」
祝纓道:「鮑校尉都成我哥了。」
鄭熹笑了,說:「促狹。」
接著,鄭熹總安排祝纓跟著去抄家,越大的、越富的,越是安排她。蓋因祝纓的謹慎是許多老人都不具備的,抄家吃回扣是大家心知肚明的,有帳房做帳都是好的,有些個大大咧咧的人,乾脆把抄家單子抽幾張走,這上面的東西就都歸他了。至於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擔干係的內容,他們竟然不管。這又會成為日後此後被問罪的一項證據。
祝纓不太認識珍寶,這是弱項,但是她明白「不著痕跡」四個字。這就非常的難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