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「我這是去當值,就一天一夜!你想我在大理寺守幾天?」
金良笑道:「傻了不是?就你傻!除夕當值還樂呵呵的,別人除夕當值可愁苦哩!你多帶些吃食,邀他們一道吃,不香麼?湊個好人緣兒不好麼?做事那麼精明,怎麼這會兒又呆了?一天一夜?就是三餐還有宵夜,不得多備些麼?他們那裡給當值人準備的飯你又不是沒吃過,哪裡好吃?
這個是你嫂子給你烀的豬蹄,二十個!那是兩個豬頭,都切開了!這盒裡是一桌席,除夕晚上,你叫廚下熱熱邀他們一起吃。這是烤過的羊腿肉,極好,火盆邊兒上煨著,灑點細鹽,跟才烤好的一樣!記著,得是邊兒上,別傻乎乎的在火頭上烤,都烤成炭了……」
祝纓目瞪口呆:「就值一天也這麼興師動眾?」
「快走吧!」
金良帶了車來,把東西和祝纓都塞車上,親自送到了宮門口。這天當值的是李校尉,與祝纓也熟,看金良給收拾了這麼多東西,笑對祝纓道:「晚上找你去!」
祝纓道:「好。」
金良說:「兄弟,我這小兄弟有點呆氣,心眼兒忒實在,你多照顧。」
「放心吧!」
李校尉也不是個亂認兄弟的人,他不認識金良,但嗅到了金良身上的行伍味道。一問,果然是。兩人抱拳別過,李校尉招呼人把祝纓的東西送到大理寺。金良又在外面轉了一圈,跟禁軍打聽:「週遊周將軍,當值不?」
得到了:「那樣的人,怎麼會排這樣的日子當值?他明□□賀時還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見兩宮呢。」
金良就放心地走了。
祝纓的前一班是左主簿,除了王司直年老,其他升了職有好處的,都被鄭熹安排了在幾個最讓人團圓的日子裡。
兩人交割,左主簿吸吸鼻子:「好香!小祝你這……哈哈哈哈,令堂疼你啊。」
祝纓翻了兩個還熱乎的餅,卷了大塊的羊肉給他:「你吃完了再走麼,這麼冷的天,空著肚子回家多難受?」
左主簿也不推辭,又坐下吃早飯,一邊喝茶,又說:「咱們把名簽了。也沒什麼事,就是怪冷清的。你沒事兒就把炭盆燒熱一點,別惜柴炭。」
祝纓簽了字,坐著喝茶陪他,等他吃完了再送他出去。左主簿道:「記得我家的酒!」
祝纓塞給他兩顆山楂丸:「忘不了。」
左主簿嚼著山楂丸走了。
祝纓先把自己的鋪蓋收拾好,吃的用的也擺好,就開始查案卷——她得查查,老馬上次托的那個光祿大夫嚴家的詳細案情。既然答應了,就得給人辦好。再查一查,已經抄沒的財產里是不是有藥鋪、家廟庵堂之類。
她雖看不懂帳,但是「鋪多少間」這樣的字還是看得明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