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怪異地看了他一眼,說:「這是什麼話?」
「哎,上回……」
祝纓道:「王大人比你聰明嗎?」
「那是當然。」
「那不行了?他是好人又不是傻子。我看他比你明白多了。」
張班頭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,想反駁,好像又是這麼個道理。
裡面出來一個小廝,笑著說:「請小祝大人去書房呢。」
祝纓正正衣冠,還跟以前一樣去見王雲鶴。
王雲鶴的書房裡還有別人,祝纓進去之後就看到了一個坐得筆挺的……算青年吧。她先拜見王雲鶴,王雲鶴道:「小祝來得正巧,我正想到你!子恭,這就是我剛才說的小祝。小祝,這是我的學生,冼敬,冼子恭。」
祝纓與冼敬互相平輩行禮,一起一伏之間祝纓就把冼敬打量了個差不多。這冼敬應該與鄭熹差不多的年紀,留著短須,看起來家裡沒鄭熹那麼優渥,但也是個衣食不愁的模樣。一身藍衫,領口袖口等處都有刺繡。
是個官兒。祝纓聞到了他身上的官味兒。
冼敬也在看祝纓,他是要出京做官的,走之前來拜會老師,聽老師提到了祝纓很好學,巧了,遇到了,也就帶了點評估的味道看祝纓。沒想過老師說的「後生」生得是真夠晚的,年未弱冠。
兩人彼此稱呼過,又敘了座。
王雲鶴問祝纓:「小祝今天來,是有什麼事呀?」
祝纓起身把自己寫的筆記遞給了他,王雲鶴接過筆記的時候還有點吃不准,時常有人寫文章來請他指點,祝纓卻是個例外,此人從不寫什麼文章,就是借帳、借書。祝纓寫個筆記,封皮上也沒寫字,是個大白板。王雲鶴揭開封皮,第一頁才看數行臉上就開始要笑起來,他匆匆地翻著,幾乎一目十行,間或停下來仔細看其中的某一頁。
屋子裡安靜極了,冼敬十分好奇祝纓拿來的是什麼竟能讓老師看得如此入神,他略抻了抻脖子,仍然無聲地等著。
王雲鶴翻完這本筆記,臉上的笑也止不住了,對祝纓道:「我才對子恭說,要寫一篇文章……」
冼敬「啊」了一聲,道:「難道這就是?這……祝兄是怎麼……」
王雲鶴便向他說起了原委,冼敬連連點頭,又向王雲鶴請求看一看。王雲鶴對祝纓道:「這是你默寫下來的,你說。」
祝纓道:「裡頭的話都是您說的,何必問我?」
王雲鶴一邊把筆記給了冼敬,一邊搓著手,說:「你自家寫的批註也很好!哎呀,我這些日子難抽出空閒來,才起了個頭!你已寫出來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