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京城住著有幾年了,知道京城也有些商家會出一些紙箋,寫著某貨若干,又或者錢鋪寫個錢若干之類。就像祝纓俸祿兌米的米鋪那樣,做領取的憑證。胡璉給的這個,就是個提布的。
胡璉道:「一點心意,一點心意。秋天拿新樣子給伯母裁衣服。你不收,我不安心吶!」
祝纓道:「這不成了我賣空缺了麼?叫鄭大人知道了,我得挨削。」
胡璉道:「你道他為什麼叫你幹這個?是給你機會呢。什麼叫賣空缺?這就不知道了吧?你的禮能送出去,那得是人家願意接你的禮,願意接,就比不願意接好!有些人想送還挨不上邊兒呢。」
祝纓將片子還給了他,說:「使不得,我才幹這個事,怎麼就敢了呢?你薦的,都是自己人,收自己人的東西成什麼了?你教我這許多事,我原也該盡一份心的。拿回去,以後我有事,你也收我的禮?」
「對呀!」胡璉笑著把片子收了回去。
「這就對了嘛!」祝纓說,「我真要錢,放出風去價高者得,還看不上你這幾個錢哩!我想要錢時,自有來錢的辦法。」
胡璉道:「你小子是個人才啊!」
祝纓揣著名帖、保書,回去案邊給記了下來。
另有一個人也算是她的私心——她去尋了楊仵作。楊仵作是她驗屍上的不公開的師傅,因為週遊案對她有點小意見,後來也勉強算是解除了誤會。縱使沒有誤會,祝纓找上門問他願不願意給兒子試一試大理寺的新增名額時,楊仵作最後的不滿也都消失了!
一點也不猶豫的,他就把自己的祖宗三代寫完了。祝纓看了就笑:「楊師傅,是寫你家大郎,不是寫你。」楊仵作臉上一紅,又重新寫過。還說:「這小子也不知道手藝能不能成。」
祝纓道:「如果不成,我能來找你?保個手藝不成的人,我難道不想幹了?」因為她知道,楊仵作驗屍的時候是帶兒子徒弟的,兒子也是有些經驗的。
楊仵作也有自己的私心,他有兒子有徒弟,一個衙門需要的仵作有限,是得給另一個尋個出路,沒有祝纓,就只能去京外找飯碗了。有祝纓,那就好安排了!他沒把兒子留著接自己的班,而是希望自己在京兆府的時候,兒子能進大理寺,一家父子倆能拿兩份差餉。徒弟也更能安心給自己打下手。
人情做這些也就夠了,再多就不好了。祝纓精心挑選了幾組名單,後面綴上了各人的特長。吏的幾個,比較容易就通過了大理寺正的篩選,他們只問一句:「可要用心審查!因刑部私賣人命,才有刑部、大理寺的一番風波,都是因小吏弄權!」
祝纓道:「都有保人。這一個,父親是京兆府的仵作,家學,幾代都在京城定居。那一個,三人做保。這一個,本府的胡丞做保,都是可靠的人。」
由吏選官,祝纓說:「都是用過的人,這個是做過帳的,日後有貪贓等事可備用……大人亦可出題考試一番。」
這二位哪懂算帳?都說:「要考點律條才好。」
「大人所慮極是,這幾個都是懂律的,只因不夠格考明法科等,才選的吏。這幾個,倒是只有些帳啊、驗屍等上的本領,只好擇進來再教了。下官這就去準備,讓大理寺上下都粗讀些律條。」
大理寺正滿意了,在上面簽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