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年縣令道:「那就是踩著竹竿滑倒,掙扎的時候旋了個身兒,腦袋磕著了。」他於是命衙役們現場演示一下:「你們兩個,在這邊等著接他。你,去那邊,跌一個。」
被選中的衙役暗叫倒霉,只得裝模作樣地跌了一回,位置也是剛剛好。萬年縣令點點頭:「不錯,應該就是意外了。」又向祝纓道了謝。祝纓道:「不嫌棄我多事就好了。我剛才是見獵心喜,覺得事情有點巧,才多嘴了。」
兩人互相客氣客氣。祝纓顯得十分不好意思,聽萬年縣要仵作填屍格,讓付小娘子把屍體領回去。就說:「看她也可憐,我出幾百錢,雇個車吧,不然,叫她怎麼運回去?」
萬年縣令笑道:「三郎真是心軟。」
「柳令取笑了,我要不這麼做,回家是要落埋怨的。」
出了錢,祝纓頭也不回地走了,也不再去管付小娘子怎麼樣了。
…………
付小娘子拿著錢,把屍體領了回去,央了尼師:「幫忙給他燒了。」
尼師道:「你這些錢怕是不夠的。」幾百錢買來的柴,夠把屍體燒焦,恐怕不夠燒成灰。焦屍,怪嚇人的。
付小娘子嘆氣道:「那也只好隨便雇幾個人找塊地埋了。我是再也沒錢管他了。孩子……」
尼師道:「睡了。」
尼師不問,小尼姑們沒這個定力,下了晚課還有人過來問付小娘子:「出了什麼事了?」
付小娘子說:「死鬼踩了竹竿子跌倒,頭撞到石頭上撞死了。唉,萬年縣叫我領回來安葬。我也沒那個錢,車錢還是小祝大人賞的。就是朱大娘常提起的那個兄弟,也來到咱們這裡的。」
尼姑們嘰嘰喳喳:「原來是他!他是個好人呢……」
付小娘子道:「是啊,好人。」雖然只是有點溫,不過比起幫自己籌劃的那個神秘人確實更讓人安心。另一個隱在暗處的人,總是讓人害怕的,生怕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出來,又要讓自己做什麼事。
不知道,牛氏夫婦怎麼樣了……
…………
牛氏夫婦領回了養女,一家三口抱頭痛哭。不同於死了一個良民,又是血糊糊的現場。花街河邊的井裡淹死一個妓-女,過於平淡,竟沒有人想過去追究。有屍體,有井,還是淹死的。
仵作也不願意去仔細扒拉一個年老色衰的妓-女的屍體,屍格一填,就是一個失足落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