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先一人進來的時候,報:「付氏,京城人氏。」祝纓道:「是你?」
來的竟是付小娘子,祝纓早看到她了,也不跟她打招呼,她也識趣,不上來認人。直到祝纓問起,她說:「正是妾身。」
她無論是書寫還是背誦成績都不錯,祝纓以為她是可以試一試獄丞的考試的。付小娘子苦笑道:「大人容稟,妾有一個兒子正在病中,妾是一天也不能耽擱的,早日尋些生計,也好早日讓他過得好些。」
萬年縣也想起來了:「哦,是她!」
王雲鶴問道:「怎麼回事?」
萬年縣低聲說了:「她是個寡婦,丈夫是個濫賭鬼,前陣兒死了。因是意外死的,他們發現了屍首,我們驗了一下。當時,祝丞也在場。」他想起來了,當時男人死了,祝纓首先說的是,讓他查一查是不是妻子謀害的,這個祝丞,京兆傳說他心軟,我看他的心未必是軟的呀。
旁聽的人里就有人起意,很想最後為付小娘子說兩句好話。這樣的寡婦帶著兒子,本就是值得同情的。
最後選定的八人里,倒有五個已婚的,三個未婚的。已婚的就包括了寡婦付小娘子,未婚的包括那個父母雙亡的武館家的女兒車小娘子。祝纓最後把她們的名字計下,宣布了名單。
也不是人人都很悽苦,譬如那個看起來與車小娘子很親近,一問果然是好朋友的甘小娘子,未婚,一家子和睦,但是就是好這個,就是想要干點事。家裡爹娘也同意,親自給送了來了。還有一個就是大理寺的小陶的媳婦吳氏,親爹也是大理寺的吏,一家子都是幹這個的,親爹給送來的,親娘還說:「生的孩子不用擔心,我給你帶,你只管上番去!」
其他十二人都失望極了,有人失聲痛苦,也有跪地陳情:「小女子家中也沒有別人了!求求大人了!雜活也做得!苦也吃得!不給錢也行,只要三餐一宿!否則……」
祝纓仍是面不敢色,命人:「拿錢來權作車馬費。」
萬年縣不忍,道:「都是弱女子,何必……三郎,鐵石心腸呀。」
祝纓道:「我心匪石。」
萬年縣被噎得不輕。
祝纓將最終名單寫下,呈給鄭熹,又謝王雲鶴的幫忙,王雲鶴道:「無妨,我也有些收益。」
祝纓道:「頭回做,還是有不到的地方。號脈、驗身,該放在最後的。平白費了尼師和大姐這些心力。」整個慈惠庵最後都被她拉來幫忙了。
王雲鶴笑道:「她們也是辛苦了。」
「項目也略苛刻了些,我總想著,不能出紕漏。與其日後已經登了名、當了差再惹麻煩,不如現在就把能想到的危險都黜了。」
王雲鶴道:「你是頭回做,嚴格一些是對的。」
祝纓又狀似不經意地說:「京兆,此番多謝京兆。那些,」她指了指正在封存的保書、計分紙之類,「您要用時,一張條子。」
劉松年聽了,又一聲冷哼:「果然是一身王雲鶴的臭味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