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看這些女丞女卒提畢氏過來時候的動作就知道,她們在同情畢氏。提犯人,一般就是「提」,她們動作可以稱為「攙」了。甚至在聽到「感孕」的時候,有幾個人還隱隱鬆了口氣,連武相也不能免俗。
祝纓道:「聖人之母,不是那麼好當的啊!帶下去吧。」她豎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。
崔佳成此時倒是比別人更沉穩,躬身應道:「是。」
鮑評事對著祝纓磨牙,祝纓又做了個手勢,等到把畢氏等人重新關押才對鮑評事道:「這個人是保不住了。」
「咦?」
左司直也說:「這倒是個人物啊!要是個男子,不能說是梟雄,也能成個大盜。值得王京兆當街杖殺的那種。只是現在她這個樣子,在我們手裡未免過於麻煩了。」
那邊卻傳來崔佳成一聲:「休得胡言!『感孕』的話要是能信,就該崇玄署來斷案,還要什麼大理寺?」
此言深得鮑評事之心,他贊了一句:「對!」左司直也不由莞爾。
崔、武見他們還沒走遠,忙趕過來向祝纓請罪,說是自己沒有管好手下。
祝纓道:「無妨。還是老規矩,不許與她們有一字交談!不許傳遞任何物品!」
「是。」
祝纓與左、鮑二人出了大理寺獄,左司直道:「這都沒審出什麼來,怎麼向上頭交差?」
祝纓道:「都『感孕』了,還要交什麼差?」
左司直道:「是啊!是她自己找死了。」
祝纓自己也不討厭畢氏,但是這件命案從畢氏有身孕這事兒被捅破起,就不能含糊過去了。你想當聖母,得看上頭的大人們想不想認啊……要順著畢氏的話往下糊,那就沒完沒了了!糊不過來,也就沒人想再糊下去了。
現在是打明牌,雙方明著互相不信任,那還含糊個屁啊?!
左司直也是有點惋惜的意思的,連鮑評事出完了氣之後也點頭:「她這命也是不好。」
祝纓道:「走吧,去見鄭大人。」
…………——
冷雲和裴清正在鄭熹那裡,冷雲一聽說祝纓回來就往鄭熹面前一坐,擺明要看好戲。
等祝纓三人進來,禮還沒行完,冷雲就說:「別弄那些虛的啦!快說說,怎麼樣怎麼樣!」
他在主官面前敢放肆,實因他平素遊手好閒,不大給主官添亂添堵,主官也就縱容他一點點小小的不禮貌。鄭熹道:「你讓他歇歇再說話!累不累呀?」
後一句是對祝纓說的。
祝纓道:「本來上下眼皮都打架了,審了一下畢氏,她一句就把下官清醒了。」
冷雲道:「什麼話?什麼話?她招了什麼?姦夫是誰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