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位一聽,仿佛天要塌下來了:「不可不可!」左勸右勸,與顧翁等人說的也是差不多,都是覺得太兇險,不值得,福祿縣需要祝縣令等等。
博士、助教的感觸可比鄉紳們深得多,鄉紳們還要時不時被她打壓,縣學感受到的是純粹的好。二人學問極其一般,但能看得出好歹,無論是國子監的書還是王雲鶴的文,都是十分難得的好東西。又給縣學正風氣,又給縣學撥錢糧,還關心貧寒學子。
這樣的縣令可不能出事!
博士見說不通,也不往前走了,反身把大門關了,擺出個車裂的姿勢將身子往關上的大門上一貼,一副「從我屍體上踩過去」的架式。
祝纓道:「還去不去跟學生們說話了?有大事。」
博士被騙進了講堂。
學生們聚齊了,已有參與了結清租金的學生將祝纓要去西鄉再見「獠人」的消息飛了出來。破天荒的,許多學生圍著趙蘇詢問:「是真是假?你家裡準備得好麼?」「是不是你慫恿的?」
趙蘇平常與他們乃是「君子之交」寡淡得很,此時也難得回了一句:「誰能慫恿得動我義父?」
學生們仍是擔心。
直到祝纓親自來了。
博士與助教也沒能壓得住他們嘰嘰喳喳,祝纓道:「安靜。」他們才漸漸止住了聲。
祝纓就宣布了南府給她發的公文:「好好溫書,府學有缺額,有心一試者我親自送他去府城應選。想去的,跟博士報個名,等我回來你們考個試,摸個底。」
這些學生一般都是考常科,祝纓考的那個明法科也算是常科。不過她情況跟這些人不一樣,她那個身份是鄭熹給她造假,最後的考試除了考試成績是真的,別的沒一樣是真的,得另當別論。
正常而言,各級官學生算「生徒」,其他的野生的經各級地方考試被地方官員推薦的,算「貢士」。經選拔可送入京參與最後的考試,考過了就等著授官。理論上,各州縣都可以送。實際上是有附屬條件的,即名額分配。
總是大些的地方名額多,品級高一些的官員選拔、推薦出來的人機會更大。
以常理論,是府學的機會更多一些。
學生們有點坐不住了,祝纓見狀便腳底抹油,溜了。經過上次勸說轉科而無人問津之後她也算明白了,這些讀書人的心是真的跟別人不一樣的。那就讓他們自己選吧,成不成的就怪不得她了。
趙蘇沒有參與討論,他已經打定了主意,去找博士請了個假,說要親自護送祝纓。博士看著他,臉色不善。
趙蘇道:「大人前番全身而退,想必您也聽說過大人在京城的事跡了,些許小事難不住他。籠子是關不住雄鷹的,這裡也無人能左右他的意志。」
博士擔憂又無奈,嘆了口氣:「你去吧,要幾天假?」
「大人什麼時候回,學生便什麼時候回。」
「再過兩天就要旬考了,你缺一次,要記成績的。」
「是。」
無故曠考要記過的,次數多了就會被清退,有原因曠考也會耽誤排名,拿不到獎勵。這兩條趙蘇都不怕,他曠考有理由,也不缺這個錢。
他告別了博士,先去縣衙見祝纓。
祝纓正被張仙姑和祝大圍攻,二人你一句我一句,說的都是:「又要收拾行李?」「還要去西鄉?」「你要上天啊?」「哎喲,這可怎麼是好!」「不許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