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完了信,就將關丞、縣尉、莫主簿等人召了來,宣布了一件事:「我打算去阿蘇家的寨子裡走一趟。」
關丞等人都驚呆了,莫主簿更是猛地站了起來,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一件事:「大人,不可!!!」
祝纓道:「你們道阿蘇洞主來是為了什麼?他想開榷場。」
關丞道:「交易過幾次,信譽倒也說得過去,請示朝廷就是,大人何必以身犯險?」
祝纓道:「你這話就有意思了。」
「下官是有意思,有快要急死了的意思。」
祝纓道:「什麼叫『以身犯險』?既覺得險,怎麼敢就請示朝廷要開榷場了?」
「那就不開。」莫主簿答得乾脆。
關丞白了他一眼,心道:你個傻子,不會看人眼色,大人是要用獠人來拿政績的,他能不開嗎?咱們這位大人,心大著呢!
關丞也不嘲笑祝纓是痴心妄想,在他心裡,祝纓是有本事的人,興許能幹成。他只擔心自己的主官這一次是真的挺冒險的。從來,哦,不,二十幾年了,只有一些商人或許進過山里再回來,山上山下因為上一次的變亂已然互相不信很久了。
什麼阿蘇洞主嫁妹子就是相信山下這種話,關丞是直覺地不相信。就憑前陣子才換的奴婢,是吧?那就是互相坑的。
主官涉險,他們能落得到好嗎?關丞十分擔憂。
祝纓道:「放心,我自保的本事還是有的。人家都下來了,咱們不能不接這個盤。」
關丞道:「要麼……請府里派兵丁保護?」
祝纓道:「胡說。」
朝廷除了京城禁軍之外,又有各地邊軍。福祿縣這個地方也勉強算個「邊境」,但是「獠人」又與胡人不太一樣,說「邊」又不太「邊」,所以福祿縣以前的駐軍很少,主要是為了看守流人營的犯人之類。隨著流放犯人被府城接收,這些兵丁也跟著轉移過去了。
應變的士兵也有,卻是駐南府的,主要在福祿縣與隔壁縣交界之處,一處兵營看兩縣,二十年來倒也相安無事。要調兵丁就得申請,這一申請動靜就大發了。
關丞就死活不肯答應,祝纓道:「現在開了榷場,固然算我的功勞,如果他們那裡有什麼變亂發生,我在,尚能支應。如果我走了,豈不是把個爛攤子留下了,我得去看一看。我意已決,不必再提。我會向阿蘇洞主提出的,只要談妥我就進山。我動身之後,縣裡的事情還如之前。」
之前就是,祝纓出行有時候自己、有時候帶一部分官吏,但是會剩下一部分官吏在衙門裡理事。祝纓這次打算自己去,因為別人也是語言不通的,自己帶幾個隨從意思意思就行,人帶多了一旦有事自己還得撈他們,不划算的。
關丞眼也直了,坐立難安。他想去找顧翁等商議,轉念一想:我找顧翁幹嘛?這些財主看起來老奸巨滑的,自去年至今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,找他們有什麼用?況且他們是民、大人是官,能聽他們的?我真是傻了!
他勉強應了下來,莫主簿急得直使眼色。關丞道:「大人既然心意已決,我等也不敢再阻攔,只請大人以百姓為重,一旦情勢不妙,毋再逗留、火速下山。再命縣尉率些健卒在山下等候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