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媛道:「這些原本就是會有刑罰,咱們不寫,該弄還是要弄的,到時候或砍手腳、或挖眼睛,真幹了,又要怎麼說了?我可不想總用朝廷解釋這麼多的事情。」
祝纓將筆遞給了她:「那你寫。」
寫就寫,蘇媛接過筆就寫。
雖然有些條目祝纓並不喜歡,這本《法典》最後還是成型了,連同奏本一同發往了京城。
祝纓對蘇媛說:「不是緊急軍務回復怎麼也要八月以後了。你可先做其他事。」
蘇媛道:「朝廷能答應麼?」
祝纓道:「不是朝廷能不能答應,是咱們告訴朝廷有這回事兒。以後你當家了,要朝廷敕封,朝廷翻出舊檔就能用。」
蘇媛笑道:「我懂了,做到前面去。」
祝纓道:「不錯,還有一件事,你要放心。」
「什麼事?」
「阿渾。」
「他怎麼了?」蘇媛問。
祝纓卻什麼也不肯多說了,只讓蘇媛繼續讀書去。她不讓蘇媛讀六經,而是讓她先讀律法和史。蘇媛也沒有再追問,卻不得不記住要把阿渾當個事辦。
祝纓一面處理縣內的事務,一面等著政事堂的回信。她預計政事堂是會接受她的處理方案的。朝廷本來也沒有實際控制到阿蘇家,以往連緝兇都很難做到。現在連兇手都正法了,阿渾也被阿蘇洞主罰了,是正常人的朝廷能夠接受的結果。
幾十年了,這樣將觸手伸入到某一支「獠人」內的事這還是第一次發生。雖然不歸管轄,細究起來是控制得更強了,無怪阿蘇洞主覺得不太舒服了。
…………
祝纓心情不錯,將士紳們又召了來,與他們協調分麥種的事情。她將大部分的麥種分給了有勢力的地主,小部分分給一部分家中有壯勞力的普通農夫。
祝纓不讓他們將所有的土地都種上宿麥,而是照名下田產的三分之一的數量給種子,這樣即便有問題,不妨礙另外三分之二的產出。
士紳們喜氣洋洋地接了她寫的條子,只等時候到了去領麥種。祝纓又教他們種植的法子,這些人都識字,暫時不用刻碑去背——萬一種不好,又要改進種植的方法,碑也白刻、歌也白背了。
她因比也還沒讓小江提前譜曲。
顧同看著自己祖父高興地拿著條子走,起了點叛逆之心,低聲問祝纓:「老師一向體恤貧苦百姓,為什麼有這樣的好事要先便宜了鄉紳?」
祝纓問道:「這是好事嗎?」
「難道不是?」顧同又有點為自家擔心了。
祝纓道:「既然是好事,等到青苗出來了,我趕一群羊去吃草。是士紳有辦法把羊趕走,還是貧民能趕得走吃麥苗的羊?」
顧同恍然,又說:「人不至於這麼壞的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