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哎,她可不知道老三是……別再一屋子處得久了,不像話。」張仙姑低低地說。
兩人到了小江的客房裡,卻見裡面已打包了幾個包袱和箱子。家裡人不入小江的屋子,都是她們主僕自己收拾,張仙姑這才知道小江已經在準備了。現在是夏天,所以許多厚重的被子、衣服等都已歸攏好了。
江舟一面倒茶一面說:「那個嬌嬌也太可惡了!大人要招女吏是給人活路,她這一弄,倒給許多人的活路上挖了大坑!她有男人供養,就騙男人的錢去,憑什麼幹這樣的事、為難別人呢?」
她越想越氣,小江能有今天不容易,打從跟祝家人一起住之後,江舟都看在眼裡了。從謹慎到開心,面上不顯,私底下能一天把這些家具擦兩遍,細細的抹去灰塵、擺好位置、添置種種小擺設、往輕紗幔子上繡蘭葉。將屋子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的,還會看著鞦韆架子發笑。
現在這一切都要沒了!這就走了!
怪不到祝家人,連花姐都以極大度平和的姿態接納了她們主僕,江舟怨極了嬌嬌。她倒好了,丟下個爛攤子,憑什麼讓別人承擔呢?
江舟想勸小江不要走,小江卻說:「不該貪戀的,這樣已經很好了。大人幫咱們許多,咱們也該幫幫大人了,不該成為別人說事的把柄。雖然這許多官員的腌臢事兒多得要命,大人不能沾上這些。
再說了,咱們還要做大事呢!怎麼能叫人說是依靠著大人才能風光的?咱們是來幫忙的,不是來添亂的。那個嬌嬌,也不能怪她呀。她多麼的難啊!咱們都是因為遇到了大人才有一條活路的,苦命人就別說苦命人了。」
道理都知道,江舟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。
小江又喝了她一聲,臉也沉了下來,江舟委屈地住了嘴。
張仙姑過來安靜看了一陣兒,只覺得心酸,道:「早知道就不弄這些個事兒了!弄了,受這許多累、與他們拌了許多嘴,好容易弄出來了,又生出眼下這一出,何苦來?日子好好的,忽地又不能住一起了。」
祝纓回頭看到她們,小江讓座兒,江舟忙給她們倒茶,張仙姑道:「我就看看,你們別忙了。哎呦,這都什麼事兒?」
祝纓道:「天黑了屋裡得點燈,對吧?不然就看不清。」
張仙姑點點頭,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。祝纓指著一旁茶杯的影子說:「點了燈就有影子。」
她張開五指罩在火苗上,屋裡突然一暗:「影子也是黑的,為這影子就不點燈了?咱們還要照亮兒不是?這燈得點。好啦,別生氣了,慢慢收拾,房子倒不必著急。府里已修葺了些宅子,章司馬的住處有了,小江她們為衙門做事,衙門也會配給她們屋子住。不過沒那麼大,地方也沒那麼好。勝在府衙有數,住得安心。小吳和彭司士都會看著房子的,住進去之後有什麼損壞要修的,又或者現在去看了有什麼地方要改、添置點家具的,跟他們講。」
江舟不想生氣了。
小江道:「多謝大人。可是我,不在府衙名冊上呢,不敢愧領。大人要幫忙,就請動動筆,小丫本是我的人,我想給她放良。您要看她還能幹,就收她在衙門裡做事。」
「娘子?!」
「福祿縣的時候,她就不是正經的差役,也不是典獄,是以我僕人的身份旁聽著幫忙的。我當時也不是正經的仵作,也是幫忙的學徒。那會兒別人不計較什麼,如今還是謹慎些為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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