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接著從裡面拿出了幾份來:「除了剛才的案子,這裡還有四份,想必司馬心裡清楚是哪幾個案子了?」
她的眼睛平平地看著章司馬,將章司馬要脫口而出的推脫反省之詞統統擋了回去。
章司馬沉默了一下,道:「是。」
祝纓沒有問他原因,而是說:「坐,別站著啦。」
茶都擺好了,章司馬定定神,坐了下去。祝纓道:「這幾樁案子還沒有最後定論,我預備這麼辦……」
章司馬聽她一案一案地解說,一共四件問題案子,連同張富戶那個案子,攏共五案,祝纓都告訴了他自己將要改判的內容。大致與張富戶案相仿,將一些他故意不去查證的內容查清,再據以改判。
五件都處置得極妥當。
哪怕我認真來辦,也辦不成這樣。章司馬心中有一絲氣餒,又有一絲嫉妒,終於化成一股幽幽的意念:這樣的上官手下,做成什麼樣都是不如他周到細緻的,只好另闢蹊徑。至少,我在本府算有名號了,不至於默默無聞被冷置數年,等人施捨。他既不叫人旁聽而單與我講,便是有意顧我顏面,雖然不多,然而姿態好看。他這個年紀能登高位,果然有過人之處。
想要的已達到了,章司馬見好就收:「大人比下官高明得多,下官慚愧,雖也在地方上打磨多年,終不及大人。都依大人。」
祝纓點了點那四份卷宗,道:「這幾份兒我就不公審了,判完了讓他們直接去辦就得了。」
章司馬道:「下官慚愧,大人事務繁忙還要為下官收尾。」
祝纓道:「司馬客氣了。司馬是明白人,眼下正值秋收,又要完糧納稅,接著又要種宿麥你我的事情還很多,還望司馬不要因一事而灰心。南府雖然偏僻貧痟,正因如此,才大有作為。還望司馬奮力。」
章司馬道:「下官慚愧,怕有個閃失,有負大人所託,致人說大人沒有識人之明。」
祝纓問道:「司馬要袖手旁觀?」
「額……這,當然不是……」章司馬有點吃不准她的意思,有點擔心這位上司給自己挖坑。自己斷案的小心思已被識破,應該是雙方各退一步,有一個默契,他自己也安份一陣兒,祝纓那裡也正視一下府里有司馬的事實,這樣才好。如果上官記恨,就另當別論了。
祝纓道:「不是就好!府衙雖沒有直接歸自己管的土地人口,可做的事還是有許多的。先是收稅,咱們合計一下,怎麼弄。今年秋天收成應該不錯,至今也沒有下雨,只要再晴上半個月,收成就穩了,難的是怎麼收、怎麼不擾民。司馬應該知道,朝廷收一分,下面的人敢收三分,一分上繳、兩份自己揣了。百姓一說,都是官府盤剝。這可不行。司馬看,有什麼好辦法嗎?」
這是要與自己商議了?章司馬十分詫異,他看向祝纓,完全不敢認為這是上司被他亮出來的招數給嚇到了,從此事事都要帶著他。這是不可能的,祝纓手握他們把柄,如果借案子做文章,哪怕你幹了十七件對的,有五件錯了,一件就能大作文章讓自己難過了。何況是五件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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