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見面的地方本就是她選的紮營基址,這次過去,見河水又漲了幾分,她下令將營盤再往後又挪了幾十步。白直與衙役們紮營,祝纓信馬游韁,胡師姐、仇文都騎馬跟著。祝纓在河邊不遠處看到了幾堆灰燼,道:「他們已有探子來過了。」
仇文下文翻看了一下,從火堆里扒出一點未吃完的塊根,道:「是他們。」
祝纓道:「你的身手很利落。」
仇文笑笑。
祝纓道:「這是好事,錢財身外物,功名亦浮雲,唯有長在自己身上的本事,是誰都拿不走的,是安身立命的根本。」
仇文搖搖頭:「我以前也是這樣的本事,我阿爸的本事比我大,也保不住阿公。安身立命的,除了本事,還有規矩。規矩能保人。」
兩人閒語,山上有人還是從上次那個路騎馬過來,遠遠地問:「是知府嗎?」
「知府」也是他們仿的方言的音。仇文皺眉看過去,揚聲道:「來的是誰?」
「咦?」來人策馬跑了過來,「是你呀?啊!知府。」
來者與仇文竟然是認識的,他們寒暄間祝纓聽出來,仇文與他是堂兄弟,便對他也點點頭,問:「你們洞主呢?」
那人道:「就快到了,洞主也不想等明天才到哩。」他看仇文也不將他的名字告訴祝纓,嘆了口氣,搖頭走了。
他走後不久,「寶刀」便帶隊而來,他這次帶了約有百人,其中一匹驢子上放著一個捆成繭子一樣的人——犯人帶來了。
祝纓這次也帶了李司法與里正,讓他們來辨認是否就是人犯。
兩邊都擺開了陣仗,「寶刀」看了看,道:「他們果然會擺威風,叫人看著覺得好。怪不得能拿這個誘惑人下山。」
雙方越走越近,都不停下,「寶刀」那裡還好,祝纓這邊李司法就開始勸:「大人,大人千金之軀不可涉險,派人過去交割就是。」
祝纓道:「不可。」
她與「寶刀」在相隔五步的地方才停下馬,祝纓對他一抱拳,他也對祝纓還個禮:「我將你要的人帶來啦。」祝纓身邊,仇文也確認了,來的就是頭人。
「寶刀」瞥了一眼仇文,道:「知府將他也帶來啦!」
祝纓道:「你們果然認識的。」
「寶刀」一個手勢,隊伍里出來兩個人將「繭子」從驢背上拖了下來,將繩子一解,麻袋一褪,將臉朝這邊扳過來。祝纓這邊里正被推了出來,一看:「是他!」
李司法懷疑地問:「你確定?他親娘來了都未必認得出!」
祝纓也看過去,這犯人可吃了苦頭了,捆的繩子多不顯,繩子一除,人是裝麻袋裡的,麻袋一扒,就見衣服都要被打爛了。從傷情上看,新傷撂舊傷,臉都要打歪了。
看他的樣子,一些陳傷估計是早就落下的,則此人是早就落到利基族的手裡了。上次祝纓向他提起的時候,估計已經被刀兄給拿住了。
有意思。
祝纓這裡接了人,又拿出錢帛來要向刀兄道謝。仇文道:「大人要是現在給了他,他以後會專養人下山犯法好賣給你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