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師傅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,什麼都往外倒。他自認說得很認真,彭司士聽他講得結結巴巴的,幾次咳嗽,想讓他說得流利一點。
祝纓道:「冬天乾燥,你嗓子不舒服一會兒向朱博士討點川貝枇杷丸吃。」
彭司士活活忍住了接下來的咳嗽。
祝纓沒有絲毫不耐,她認真地聽烏師傅講述了造紙的種種事項,又詢問了一些問題。又問烏師傅造紙有什麼難處。
烏師傅道:「還照著師傅教的老法子造,也沒什麼難處,就是快不了。大人請看,這個就是不行,還有絲呢。」又指揮徒弟繼續用功。
祝纓問道:「只用人工嗎?能用水碓嗎?」她原本就計劃著將來一部分糖坊也要用水力來榨汁,這樣可以大大地減輕工匠的負擔,不但省人力還能省畜力。
烏師傅道:「那敢情好!就是不……不大敢用。」
祝纓問道:「為什麼?」
彭司士道:「那樣紙坊就要搬遷了,且河道上不許多設水碓,水碓舂米做碾坊尚且不夠哩。朝廷三令五申,不得這樣……」他說著,聲音又小了下去,後悔不該面刺長官之疏失。
水道上設水碓碾坊的妨礙有許多,阻礙河道啦、妨礙灌溉啦之類的。因為適合的水段就那麼些。
祝纓道:「不會選個合適的地方嗎?」
烏師傅忙說:「那就太好啦!」
祝纓道:「我再想想。」
小吳心頭一跳,差點出言反對。等祝纓離開了紙坊,他跟在後面尾巴一樣的跟進州府後衙,一溜煙兒地溜進了書房:「大人,您該不會是想……再造梧州紙吧?那,糖坊的本錢才收回來。一個糖師傅花了快一千貫,再來一個紙師傅,那也太……太……」
祝纓道:「哪兒來那麼多的廢話?」
她當然知道製糖的事兒上多花了不少錢,當時整個南府也找不著製糖的熟手,她又要人家改進工藝,做得更好的人必要多花錢,那是不得不如此。現在看來造紙比製糖要容易一些,因為自己手下就有會做的人。
她提筆寫了幾條,造紙速度慢,一個原因是料,好紙要用成批比較好的原料。誠如彭司士所言,雖然樹皮稻草破布之類都能當原料,但是好紙還是得用比較固定的原料。比如本地產的竹紙,就要選用大批嫩竹,而不是在大街上隨便揀破爛當原料。
這樣整齊的原料又有另一個問題:加工的時候更費力。
再好的料子,造紙前也得把它打碎了!以竹為例,要經過截斷、浸泡、搗爛等等諸般工藝,最後成漿才能抄紙。又要壓平陰乾。
祝纓心道:紙可是需要的!不能總是靠買!
紙的用處是很多的,學習也得用到紙。她說:「去糖坊看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