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:「你能做什麼?」
這句話把祝煉給問住了。
他仰起了頭看著祝纓。
他能做事太多了,端茶倒水、跟前跟後,捧紙研墨、跑腿,諸如此類。但是他知道,老師對他的要求不止這些。這些活計不用識字都能幹,不必讓他做這個學生。他也曾經主動幹了,後來就沒有插手的餘地了。
但是他心裡總有一股不安,府里沒有吃閒飯的。不說杜大姐、侯老叔這些人,單說學生如蘇喆、郎睿,人家有親生的爹娘。有爹娘的人,跟沒爹娘的人不一樣,是可以不幹活,可以哭鬧,可以撒嬌的。有事爹娘給兜著,他沒有。
蘇喆還收拾了行裝,要去番學讀書了。番學的學生年齡從大到小都有,限制沒那麼嚴。他呢?上學,番學是不適合的,但是官學的標準,他知道現在還達不到。
這就又要說到他這些年學了什麼,讀書識字,但是老師沒有給他從頭到尾通講過經史。考官學是無從談起的,官學入學也有標準,他的出身不符合要求。
與老師的另一位學生顧師兄一比,很自然地看出來自己跟人家全不一樣。顧師兄已經做官走了,做官之前為老師做了許多的事情,他呢?
再說府里住的另一個同齡人,項漁。不說項漁自家有產業,是財主,就說現在,項漁書也沒全讀完,已經被帶著去糖坊里幹事了,邊學邊干。
最後一個是叫鈴鐺的小女孩兒,出身其實與他差不多,進來之後搶著雜事做,宛如一個小女僕。但是漸漸討人喜歡,去了番學讀書、在家裡話也更多了,姓名都有了。
只有他!與人都不同,全沒一個歸處,飄飄蕩蕩、空空落落。
祝家人對他好,但他不想變成石頭那樣,只管享受著好而不回饋,那樣不是相處之道。安心留下來的最好的辦法就能做事,能與祝家緊緊聯繫起來。他不能再這麼空著,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。
祝纓又問了一句:「你想做什麼?」
祝煉堅持說:「干點兒有用的事。老師叫我同阿漁兩個跟三娘去糖坊,我也去了,卻、卻像個客人一樣。我想像自家人一樣做事,劈柴、挑水、推磨、餵馬、抄寫、查訪、丈量,粗的細的、遠的近的都行,只要是自家人一樣。我、我與他們都不太一樣。」
祝纓道:「你就是自家人。我要你幹的事,你得先學好了才行。」
「自家人沒有光吃不乾的,我能邊干邊學,」祝煉決定再爭取一次,他鼓起勇氣說,「老師教蘇喆、郎睿什麼就教我什麼,可是我與他們是不一樣的,他們是頭人的孩子,我不是。我好像應該與顧師兄一樣,但我一天也只上半天的課,課也不滿的,也沒去學校,蘇喆都要去番學了。我沒有從頭學過經史,那個我也可以自學的,已經讀了一些了。就是書房裡的這些書。」
祝纓問道:「讀過了?有什麼心得?」
祝煉精神一振:「老師每講一篇,我就將那一篇前後也找出來看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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