項漁縮了縮脖子,項安道:「要是我不回來,你們不用等我,幹完了活就自己吃飯去。」
「哦。」
項安匆匆趕回刺史府,路上,她輕聲問小黃:「可是有什麼事?」
小黃雙手一攤:「我也不知道,大人的心思誰能猜得著呢?」想了一下,想說祝纓看起來不像是高興的樣子,轉念一想,也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。小黃將剩下的話又給咽了。
項安留意到了他表情的一點變化,追問了一句:「怎麼?真的有事?」
小黃臉上帶點疑惑地道:「不像有事呀。」
兩個人也琢磨不出來,項安卻因小黃這一點表情的變化,心裡更加沒底了。她家兄妹三人,兩個哥哥已經成家了,母親的壓力全移到了她的身上,一旦有人找她又不明說是什麼事,她都不免要懷疑是母親的說客。所有說客里,祝纓的意見是最不能夠被忽視的。
懷著忐忑的心,項安到了籤押房,祝纓先讓她坐下,問道:「二郎還在家裡?」
「是。」一說到自己的家人,項安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。
祝纓道:「大郎與二郎,你覺得哪一個更適合守家?」
項安輕呼一口氣:「大郎。打小就是這麼分的,我與二郎更喜歡外出。」
祝纓微笑:「這幾年你也沒什麼機會外出,都困在糖坊了。」
「糖坊不算外!」項安忙說,「有事做就不算困守。我願意在外面做事。」
祝纓點了點頭,抽出一份文書來,按在桌面上往前一推。項安疑惑地走上前去,捧起一看,不由吃了一驚:「這!」
祝纓點了點頭:「這些年你們兄妹為我做了不少事,有功勞也有苦勞,你們的心愿我當然要盡一分力。」
項家的心愿就是「身份」,祝纓給項安看的正是一份戶籍文書,將項家的戶籍給轉了過來。做官要倒查三代,現在可以從項安這一代開始算了。
項安捧著文書一則以喜、一則以憂,須臾之後,竟笑不出來了。該為家裡高興,可是自己怎麼辦?如果家裡不是個商人的身份,她還能出來拋頭露面嗎?
自福祿縣起,鄉紳們都願意在「商」上謀取一分利益,但他們都要套個名目。譬如林八郎,就是以「遊學散心」的名義去顧同那裡。既守住了可以選官的便利身份,又能沾上工商的利潤。整個梧州都是這樣。
即便如此,也沒有哪一家讓女人在外面主事的——除非她是個寡婦。反而是商人家,她出面做些事情更方便些。
以前,身份是全家人擔憂的事情,現在成了她一個人的難題。本來母親就想她早日成家,現在更有說頭了。
種種念頭一閃而過,她低頭將戶籍收好。定了定神,項安看到了祝纓,心思電轉,項安捧著文書後退三步,鄭重地拜下:「小女全家叩謝大人提攜之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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