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恨不能只顧皇帝不顧太子,太子受委屈,一旦記仇,秋後算帳誰也扛不住。太子還是不夠謹慎,說的話已有「怨望」之嫌,太子越這麼說,她就越得給圓回來。
祝纓愈發語氣溫柔:「兒子依靠父親並沒有錯。您新搬回宮裡居住,萬事重新開始,不依靠陛下又要依靠誰?總不好等陛下先開口。」
駱晟適時添了一句:「我看行。」
太子道:「讓我想想。」
行吧,祝纓不想再說了,對駱晟使一個眼色,兩人從太子處出來。往東宮略看一眼,再與張、肖匯合。駱晟就不管了,由祝纓與他們去四夷館。一切還依之前的安排,祝纓召來了之前分好的組,每個掌客都給配了相應的士卒。
餘下的士卒由張、肖輪番率領坐鎮。肖校尉起初想趕緊整頓行伍,又怕半天時間不夠,心下焦急,催著張校尉:「胡人就要來了,這點時間哪裡夠?大哥怎麼還不急?」
張校尉道:「不妨事,到了就知道了。」
到了一看,一切井井有條,只要將人往裡一填,依葫蘆畫瓢就行。肖校尉不由吃驚。
胡使也在這天下午到了。
第301章 國相
肖校尉與張校尉並肩而立,他二人商定夜間輪流住在四夷館,白天的時候兩個人都在。胡使進駐的場合,二人是必須到場裝充一充面的。
他二人今天的角色就是當個哼哈二將,出頭露臉的事兒讓鴻臚寺的人去干,萬一遇到胡人「無禮」,他們也要展示□□男兒的氣概,不能令胡人囂張了去。為此,二人將甲冑穿好,手按佩刀,將肚子挺起,眼睛也瞪得比平時更大了幾分。
然而看到胡使的一剎那,他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,威風也減了幾分——這是胡使?
外邦使節進京,沿途官員都會派人隨行護送,一程一程地直送到京城,由鴻臚寺的人接手。祝纓帶人迎接,互送者給雙方介紹,祝纓再與胡使見禮。
胡使由遠及近,祝纓的眉毛動了一點點。來人一襲白色的胡服錦袍,衣服上繡著藍色的花紋。他身形頎長,冬衣在身也不顯臃腫,體態比昆達赤養眼多了。再近幾步,五官也明晰了起來。
他與劉松年長得並不像,卻有一點劉松年的風韻,白面有須,目光炯炯,顧盼生輝。四十上下,正是權勢財富學識已積累了不少而沒有被衰老所威脅的時候,從容鎮定又不顯刻板。既沒有被生活折磨出的疲態,也沒有志得意滿的高高在上。
他抬起手來,行了一個胡人常用的禮。手指纖長勁瘦,戴一枚大大的戒指,戒面鑄成狼頭形狀,非但沒有破壞掉手的美感,反而襯得手指更加秀氣了。很容易讓人忽略掉他手上幾處繭子。
儼然是一位儒雅的文士。
雙方都帶了通譯,互相致意。來人事先已知會過鴻臚寺,此人是胡人的國相,名叫累利阿吐,意譯過來是青色的氈房的意思。
通譯翻譯完了客套話,累利阿吐笑道:「少卿如此年輕,□□果然人才濟濟。」
他的官話說得比祝纓那些梧州學生還要好一點!祝纓才學了幾個月的胡語,能聽得懂一些他說的話,但絕沒有他說官話這麼熟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