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姐的信里寫了派祝青君來的原因:別業里需要侯五與杜大姐,其他人上京路也不熟。花姐自己身上有個官職,走不開。
當然,最主要的原因是,情況不太好,必須得有一個信得過的機靈人來送這一封信,還要口齒伶俐。這姑娘雖然年紀不大,但是腦子夠使,心地也好。現在官話說得也溜了,自己手上也沒有更合適的人派,只好派了她來。
且花姐認為,祝青君在自己這裡不如在祝纓身邊能學到更多的東西。「資質一般的孩子跟著我學些醫術也算我積德行善,青君如果只是跟著我就耽誤了,她不該學我,她有天分,她應該像你,她不比男人差。本就是你把她帶到了人間,現在我再把她還給你,你給她一身衣裳,教她像你一樣。她不會比男子差,別養得像我一樣沒用。」
梧州現在的情況是,各方都不滿意。於花姐,以前她只要用心辦好番學,再給人義診、帶好學生,為人解病痛之苦,兼顧好祝纓家裡,忙雖忙,但充實。現在不同了,她得學會勾心鬥角了,刺史府也不知道是為了避嫌還是別的什麼,第一是對女官女吏視若不見,想聽點兒訊息都得設法打聽了。花姐還是常駐番學的,小江是每天都在刺史府里的,日子更難。
張仙姑猶豫再三,同花姐商議,將小江也認做「養女」,多少給點兒庇護。張仙姑讓花姐寫明因果,再捎句話:要是在山下過不下去了,就讓她們也到山上來住,行不行?
祝家莊的情況比別的地方好些,因為是祝纓的產業,新刺史也不好多說話。祝大和張仙姑的身體還算過得去,除了祝大真的「舊傷復發」不時會疼痛,日子還過得下去。但是二人看花姐番學不順,也都高興不起來。祝大還問花姐能不能回來別業里開學校算了,不給那個破刺史幹活了,看他的學校還開不開得下去!
再有巫仁,本是有謀取職位的意思,但是不幸新刺史有個年輕的隨從看上了她,本想求娶。巫仁也不含糊,說了八字的事。新刺史聽說便不再理會了。本以為此事作罷,哪知對方也十分乾脆,說既然不行那就不成親了,先一塊兒住著也行。無奈之下,王芙蕖求到了花姐,花姐就提議讓巫仁去別業里住。這才算保下了巫仁。
第二是對內三縣的「風氣」,新刺史認為不能凡事都講「賺錢」,還是需要「民風淳樸」的。商人多了,地方就不那麼安靜太平,這樣不好。
他對商人不像祝纓那麼禮貌,管得還很嚴,尤其是糖。糖是梧州的一大產業,且越做越大,他盯緊這一稅源,恨不能從頭換到腳,動輒規訓責罰,需要他回護的時候他又認為商人是故意多事,並不肯管。外地進貨的商旅因而不便。又因有這樣的傾向,官吏盤剝起來手就重,弄得商人不喜。而糖坊多半與本地士紳有關,士紳也不太高興。
又對官學抓得很緊。這本是件好事。但是他與祝纓風格又不同,祝纓是不停地考試、選拔。這一位的手又鬆了一松,一些士紳家不夠格的孩子又被他放了進去。官學的質量下降了。
第三是對外五縣,新刺史不知道為什麼對外五縣的興趣非常的濃厚,提出想進山里轉轉。但是不幸遇到夏季大雨,山體塌方把路給砸斷了,到現在還沒修好。估計這輩子都修不好了。路一旦修不好,貿易就受到了影響。新刺史又挑選了幾個商人進山,半道被狼追過八個山頭,從此再也不敢進了。梅校尉氣得破口大罵。
祝青君是帶著任務來的,祝纓問什麼她就說什麼:「新刺史不好。他眼裡根本沒有人。我跟著老師在刺史府里看過他兩次,他說話總是繞過咱們。江娘子說話他也不聽的,凡女人說話,他都笑得像笑話兒。對了,還有番學裡,蘇家小妹也被氣著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