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張運的經驗,這位刺史水平中等偏上一點點,真不算差。鄒進賢當著祝纓的面說「撥亂反正」固然是心直口快,但是細究這位刺史的所作所為,也不能說他走歪門邪道。重農抑商,正陰陽,明華夷,重士紳,哪一條都不能說是錯的。
在張運看來,最錯的就是「心熱」。新刺史想要「編戶」,把祝纓沒辦成的事給辦成了,如此一來,梧州能升到個中州,最低下州保底,則他不必再熬資歷,也能如祝纓一般,原地再升一級。也可帶著刺史府的官員跟著升級,收攏下屬之心更為他賣力。
但是就今晚而言,鄒進賢的「胡言亂語」才是犯忌諱。新刺史如果追求個升級,反而不是錯事。
哪知祝纓聽了沒對任何一條表示出不滿,反而問他:「長史和司馬該輪換了,使君有無奏請?」
張運張了張口,苦笑道:「他還要拿這個拿捏人哩,哪裡又會有?」
祝纓道:「我知道了。你且休息去吧,礙不著你的事。」
「是。」
…………
張運提心弔膽地走了,使君與他也不是一條心,差不多得了!幹嘛為了使君把自己填進去呢?鄒進賢又不是他選的,幫著搭一句道歉的話就完事兒了。鄒某人自己熬不過去,干他什麼事?差不多得了。
那一邊,項安、項樂早不開心了,他們對梧州的事情知道得並不少。他家雖改了戶籍,仍是受一點歧視,好在家裡不在乎,但也說了一些麻煩事。祝纓在時,幹什麼都順,換了新刺史,早上沒有晨會不會安排事務,一天的日子就混著過,做事都要請託,沒有效率可言了。
項家以有還有一份與山里貿易的線路,後來生意做大了,這條線就沒那麼重要了。但是有比沒有強,也耽誤了一筆收入。
但是這又不是可以說出來的,讓祝纓回去整頓梧州?還是讓梧州刺史聽話反省?不現實。所以今晚他們什麼也沒托張運。
不過這不妨礙他們找祝纓抱怨今晚。項安更是生氣:「他什麼意思啊?什麼叫撥亂反正的?」
「過河拆橋。」祝纓玩味地說,臉上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。
項安道:「我看是吃奶罵娘!」
祝纓笑笑:「你明天去看看佳茗在做什麼,要是得閒,叫她來跟青君見一見面。好久沒見著家裡來人了,聽聽家鄉話也是好的。」
「是!那……」
項樂給妹妹使眼色,項安一向比較沉穩,今天有點激動了。
祝纓又說:「沒聽鄒進賢說麼?『撥亂反正』吶!哈哈!」
「那也不能由著他亂來呀!大人的心血,鄉親的血汗,才有的梧州今天!吃飯罵廚子還要拆了灶台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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