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朝之後,祝纓又被留了下來。朝臣們紛紛使眼色,心中十分不安:陛下這是又要興大獄了嗎?不至於吧?
祝纓與鄭侯等人都到了皇帝的面前,皇帝問道:「你們準備得如何了?」
祝纓看了看鄭侯,先將自己準備的條陳拿了出來:「臣有事請示陛下。」
「說。」
祝纓一條條地說了,軍情緊急,皇帝面前的幾個大臣卻都生出點好笑的意思來——不愧是你!
祝纓與他們打交道就是這樣,做事也是如此,周到,也狡黠。皇帝聽得條理分明,又覺得:「如此細碎?」
祝纓道:「治理地方就是千頭百緒的。死得人多了,必有疾疫,邊境空虛必有大患。所以要護住儘可能多的人,人的事最是複雜,要做的多。」
在與官軍的溝通上,祝纓又加了一句:「臣不懂兵,不干涉軍事,在同一片地界上,難免會有些接觸。先說明白了,大家才好做事。」
王雲鶴心道:又來欺負陛下了。你給陛下反對的選項了嗎?畫了個圈兒讓陛下鑽,不讓人看圈兒外的景兒。
他提議:「陛下,不若給祝纓加金紫光祿大夫。條陳里的許多條目就不必再細議了。」
鄭熹道:「臣附議。」
地方上,上州的刺史是從三品,金紫光祿大夫可做加官,是正三品,從品級上就把一些需要細說的紛亂雜務給壓下來了。
在王、鄭二人心裡,地方上這些官員也沒有祝纓能幹。願意干就先讓祝纓幹著,現在是使職,幹完了再薅回來。也不是給她過多的權柄,只是「從權」為了收拾爛攤子。
這個他們是有心理準備的,不放權,束手束腳的就幹不了事。
皇帝也是這麼想的,他說:「可。」
接下來就是要求「錢糧」了,竇尚書道:「轉運要先保證軍需,不過北地四州當有存糧。」
祝纓道:「那兒連著過了幾個荒年了,多少得給點兒!能就近轉運嗎?災民恐怕不少。」
如果長途轉運,路上消耗是很恐怖的,還是一站傳一站的比較好。
竇尚書道:「只能今年免北地四州的租賦。」
祝纓道:「北地四州,秋收的時候遇到這麼件事,還能有多少收成?沒收成,哪兒來的租賦啊?」
皇帝吸了一口氣,竇尚書對皇帝道:「情勢緊急,本也無力轉運京師。」
皇帝道:「罷了。」
祝纓對此是有心理準備的,否則也不能提那麼多其他方面的條件。
辦事嘛,不給錢就得給權!
祝纓與他們討價還價,她身上還有一個採訪使的銜,所以可以處置官員。六品以下的,她可以「從權」,上了五品,她可以暫時關押,得上報。
官軍方面,原則上,互相不統屬。如果官軍有需求,儘量幫助。如果官軍犯案,地方上不能管。但是祝纓本人可以協調,「從權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