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率眾到了官學裡,與陽刺史等官員碰了個面,先祭拜孔子,再宣布考試。
考試分三天。官學生早有身份驗證,拿名帖直接入場。貢士有陽刺史篩選過了,也可拿名帖入場。此外還有一些本地的士子,持名帖與本地官員、士紳的保書,也可入場。
時間雖然倉促,但是北地平坦,交通比南方便利得多,通知下去之後,到場的考生著實不少。州學、縣學生便有二百多人,再有十名貢士,又有數十學子,人數達到了三百。
而祝纓也只打算在其中選四十人。
先講規則,不得作弊,糊名。
祝纓親自坐在上面,聽著外面唱名,忽然指著其中一個考生道:「帶他上來。」
陽刺史問道:「大人看他與眾不同麼?」
祝纓笑著搖了搖頭:「拿名帖來看。」
此人唱名,說是某縣鄉紳之子,但是祝纓看他的樣子卻是不像的。讀得起書的人家,家境一般不會差。當然也有像她這樣偷聽的,以及梧州一些靠宗族周濟的窮孩子。總的來說,都比較體面。
這一位樣子也算端正,但是行動間略帶一點侷促、警惕。腰會不自覺腰一下,脖子會不自覺低下去,肩膀、兩臂往內收,這是在安逸的環境中很難養成的特質。
再看他的衣著,新衣,像是士紳人家能穿得起的,但是他行動間總有點不自在,不停地在理衣服。好像很難得穿這樣的衣服似的。他腳上的鞋子也是新的,走路也帶點不適應。
陽刺史問道:「你是何人?」
這是一個未留須的年輕人,大聲說:「晚生某縣李生。」
祝纓突然問道:「你爹叫什麼?」
這人馬上張口:「崔五……」他猛地卡住了!
陽刺史道:「怎麼會說不出自己父親的名字來?查!誰與他同鄉?!不對!你姓李?你爹怎么姓的崔?贅婿嗎?」
很快便被查出,此人姓崔,乃是個替考的!
近年來,普通人出仕愈發地難了,丘一鳴從南往北跑了這一趟,祝纓再出告示,許多人心思便活絡了。決心抓住這次機會。
李家是本地的鄉紳,兒子卻有些愚笨,但是書僮崔某機靈,便將崔某充做己子推來應考,許諾之後會給崔某放良。反正天使是使者,過不多久就回京去了,他家安心在本地做著官。完美。
哪知道祝纓閒著沒事去監考,給看穿了!
下面一陣「嗡嗡」,驚嘆之聲擴散開了去,很快,許多人就知道這場故事。
祝纓將李某名字記下,陽刺史派差役去拘拿李某父子。
祝纓道:「繼續吧。」
考生們還在陸續進場,施別駕便與陳放在一處閒聊:「祝公真是耳聰目明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