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。」
祝纓道:「他是個心裡有數的人,何況也不能將兩國交兵的大事都寄托在宮闈爭鬥之上不是?還是說說咱們的事吧。他們倆忙他們的,咱們準備咱們的。」
冷侯道:「我怎麼看著你有點兒著急呢?你如今與我不同,我麼,還是想早些大勝班師的,你身為節度使,多留一時是一時,正是施展本領的時候,在北地多養兩年,名望就更紮實啦。」
祝纓笑道:「抱負誰都有,但現在情勢不對。我十二歲進京,能走到現在,就是從不空想。眼下還是盡力結束這場戰爭,對大家都好。所以啊,不能單把勝負交到他們手上。用一切可以用的辦法吧,沒準兒哪一條就能成了呢?可無論如何,打鐵還要自身硬。」
冷侯道:「是啊!不過啊,京城,嘖!」
祝纓笑笑:「北地冷得快,冬衣您這兒要補多少……」
…………
祝纓一路蹓躂,將北地又巡了一回。
路過農家,又詢問他們過冬的衣物情況,北地這麼冷,窮人的冬衣卻很睏乏,每天冬天,總有一些凍死的老人。
「今年已經好一些了,」羅甲秀說,「沒有加征。吃得飽一些,自然就能多活一點。」
大部分的官員都比較勤勞守法,其中羅甲秀十分的優秀。不但沒有私自加征,也沒有翻新府衙,還親自往鄉下跑,核實各地情況,兼與駐軍協調。
他比顧同做得都好。
祝纓道:「只還是缺衣食。」
兩人都是嘆息,他們兩個人再努力,尋常窮人的冬天還是非常難過的。哪怕是豐年,窮人都不免一年不如一年,直到改天換地,新朝雅政松一鬆手,讓人喘口氣。
何況是北地?
羅甲秀道:「還是要想辦法。」
然而時至今日,還是束手無策的,他能做的就是自己清廉一些,對下面的監督嚴格一些。若說其他,終是力有不逮。
祝纓道:「那就置換吧。」
「咦?」
祝纓想了一下,道:「不能虧待了將士們,得給他們置辦冬衣。淘汰下來的舊的,取出來分發了吧。不過也是杯水車薪。」
「那也夠了,」羅甲秀突然高興了起來,「赤貧老者數目也不多啊!雖是舊衣,能禦寒就行。不愧是您,我便沒有想到這個。」
祝纓道:「不是我比你高明,是軍中不歸你管。我在一日,你有差不多的想法,只管對我講,咱們看看能不能實行。」
羅甲秀笑道:「好!」
祝纓如果巡視了一圈,在邊境上又見到了姚景夏。他蓄了兩抹須,臉黑黑的,眼睛微亮。他身上的皮甲有的地方磨得發亮,有的地方又舊得陳舊黯淡。
他的父仇也算是報了,當時是混戰,也只知道是某部的人殺了他父親,具體是誰,不清楚。他至今殺過的敵人數目早已抵消,唯一的遺憾是不知道具體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