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道:「原來的寨主呢?」
「藝甘洞主來了之後沒多久,他的寨子保不住,家裡人也死了,剩下的人跑到吉瑪家去了。」
藝甘洞主幾代人營建、居住的大寨還在祝纓那個山城的下面,後來藝甘洞主捨棄了那裡,那裡倒是地勢平坦、占地比這個要大。這次被迫搬遷,也可稱為藝甘家與祝纓的一大仇,弄得雙方很難和解,最終不得不兵戎相見。
藝甘洞主是這一片的頭兒,於是尋了一處還算大的寨子搬過去,不免也來了一個鳩占鵲巢。
祝纓耳朵里聽著祝青君的解說,打馬進了縣城。裡面果如祝青君所言,道路也不很平直,依山借勢,顯得兩邊的房子也起伏不平。住在城裡的人倒還算安逸,小孩子也不避人,圍著馬前後地跳,樂呵呵地看熱鬧。
還有小孩子用花帕族的話沖祝青君喊:「回來了喲!」
祝青君對祝纓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,也對小孩子大大方方地說:「對啊,回來了!」
她的花帕話還帶點口音,小孩子們笑著學她的口音說「回來了」,祝纓聽了直樂。
也有小孩子問她:「這才是你的男人嗎?」
祝青君哭笑不得:「哪兒學來的屁話?」
小孩子對她扮了個鬼臉仍然拿眼晴瞟向祝纓,祝纓已經跳下了馬來,小孩子們往後退了兩步,好奇地打量著她。見她長得白白淨淨、臉上帶點笑,也不兇惡,小孩子們又往前進了兩步。祝青君等人也緊跟著下了馬。
祝纓從兜里摸出點糖來,一面給他們分糖,一面笑著說:「不是的喲,為什麼這麼問她呀?又不是走在一起就要是一對的。」
聽她會說花帕族的話,小孩子們有點小驚訝,又有點理所當然,道:「有人給她唱歌了。」
一個小姑娘含著糖說:「那是個討厭鬼,耽誤我們收穀子。你不耽誤我們過活,我們就不討厭你。你也唱歌嗎?」
很快,有大人過來拉孩子回家。祝纓自到梧州之後更加不講究吃穿,祝大死了她要穿孝,新制的衣服就都是普通的細布,出門的時候張仙姑經她準備了不少換身的衣服,也都是從這些裡面拿。與在京城時的精細打扮不可同日而語。
可是,它是新的、還沒有補丁,式樣也與普通人的不一樣。
小孩子看不明白,只覺得好看,有生活經驗的成年人一看就知道她身份不一般。他們又怕小孩子衝撞了「貴人」惹禍,緊張兮兮地盯著孩子。其中忽然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,附近的人又小聲詢問,他們開始衝著祝纓指指點點,隱隱地說道:「像是他。」
祝纓彎下腰,很認真地說:「不唱,我也不是她男人。」
「哦——」小孩子們發出一點失望的聲音。一個小瘦子把口中的糖噴了出來,把他自己給氣哭了。
祝纓又摸了一顆糖給他:「吶!這回拿好了,嘴裡有東西的時候別說話,吐出來還好,要是嗆著了,可要命。」
小瘦子認真地點了點頭,剝開糖紙,含到了嘴裡,把嘴巴抿得緊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