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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蘇微笑道:「說起考試,政事堂可也很在意您在梧州的『求賢令』呢,問的人可不算少。」

祝纓道:「他們問的什麼?」

趙蘇道:「不外是取士的依據之類,我便說,我也不知道,下令的時候,我已準備動身了。」

祝纓一笑。

趙蘇趁勢問道:「姥,您預備怎麼選材呢?」

祝纓道:「當然是選可用之材,梧州如今可比不得朝廷,雖由教化、文學之類少不得人,也須有所側重。唉,真到了要見真章的時候,孰輕孰重,可謂一目了然。你此行北上,也曾一眼看到底了?」

趙蘇道:「不敢,不敢說看透了,可也見著了衰朽之相。我也只能慶幸自己追隨您南下得正是時候,若是此時仍然在朝為官,又想有所建樹、不願看著時局糜爛下去,非得急死不可!」

「哦?」

趙蘇道:「如今天下,仿佛一個遲暮的老人,說他死了,他也沒有,說他糊塗了,他還能理事,可是從年輕時攢下的家當放到蓆子底下,已經漸漸被幾房兒孫逐日偷取了。說他不知道吧,他仿佛又知道,還說兒孫日子過得夠富裕。說他知道吧,他卻仿佛不設防,金珠寶貝還是放到蓆子下面,鎖被撬開了也不換把新的。真是……」

祝纓道:「這皇帝,也未嘗不是另一種守財奴了。」

「可惜了咱們給他的錢糧,」趙蘇說,「還要問梧州的產出、人口哩!我都回說,羈縻之地,各族素無文字,並無文字記述,也無籍簿可查,無可奉告,能有這些,已是您懷柔所致了。」

祝纓點了點頭:「告訴了他們,也不能賑災,還是各自安好為佳。京城其他人,還好麼?」

趙蘇又說了與顧同的會面,趙蘇與顧同年齡相差不大,也曾是縣學同學,又都是福祿縣的富家子弟,是有些熟悉的,趙蘇如今卻有些瞧不上顧同,他搖頭道:「您的故人,泰半安康,南士卻不甚好。這些人,雜夾不清、當斷不斷,還請您明查。」

「怎麼說?」

「他們狠不下心來,既不想放棄朝廷給的尊榮、權利,又不想失去您的回護、指點,」趙蘇不客氣地說,「未免太貪心!請您千萬將慈悲之心放到梧州!這些人已經是官員、士大夫了,與梧州未必一心。除非朝廷有難,又或者想要投機,否則不會向您輸誠的,至多不過利用而已。」

祝纓點一點頭,趙蘇看不出來她的想法,說話愈發直白了:「我若在他們的位置,要麼來尋您,妄圖鳩占鵲巢。要麼鼓三寸不爛之舌,意欲遊說您歸順朝廷,拿您做投名狀換富貴!您如今的處境,只會越來越危險。以前,朝廷不以梧州為意,然而您的光輝是掩蓋不住的,朝廷矚目是遲早的事情,在陰暗處謀算您的人,只怕也不在少數……」

趙蘇說了很多,從他對朝廷的觀察,到對梧州的見解,從鄭熹、陳萌,說到姚辰英、王叔亮,乃至溫岳、金彪等人,直到隨從們來點上蠟燭,他才接過茶來喝著。待點燈的隨從走後,他又詢問祝纓:「姥,這個考試……要怎麼考呢?出的什麼題目?若還是夷夏之防,不如不考。還是考些實務更要緊,眼下缺干正事的人。以後想要統籌的官員,這些人也算經過事了,人品如何也都能看出來了,到那裡再任命,似乎更妥當些。」

祝纓道:「不妥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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