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上幾乎沒有驛站,只有幾個簡陋的落腳點。普生頭人在的時候,壓根兒就沒有這個東西,這幾個落腳點是祝纓拿下西州之後簡單搭建的,路自然也不可能是很好的驛路,只是經過簡單整理的土路。
所謂簡單整理,是指,路中間有什麼大坑之類的,填填平,路上不知怎麼的長了株灌木,拔一拔。剩下的就比較隨緣了,都是千百年來人和牲口的腳踩出來的,當然也有車轍壓的,車轍印就多是近來留的痕跡了。
王允直和陳放顛得臉色發黃,陳放道:「明明是平地。」
祝纓道:「就快不是了。」
陳放的臉更黃了:「還能更顛?」
「過兩天,就要上山了。」
「誒?」
「沒有一道山攔著,這邊怎麼能這麼暖和?山外有山,再外就是苦寒之地。」祝纓比較耐心地給他們解釋,西番人南下東進,會遇到一個比較大的問題,也是氣候,也是容易生病,而且生活不太適應。不過吉瑪族裡據說有部分人,先祖就是越山而來的,漸漸地也被同化掉了。
普生家與西番的聯繫,並非偶然。
陳放與王允直聽新鮮故事,漸漸聽得入迷,也不覺得路上苦了。不知不覺就到了山下,陳放仰頭一望:「這麼高?」
「那裡位置好。」祝纓說。
過個關又得爬山,騎馬也比較危險,大家又都下山步行,爬到關口,王允直兩腿發抖。祝纓再給他們指著對面,講著風土人情:「兩邊是有貿易的,這邊有穀物、布帛、茶、鹽等等,那邊牛羊皮草馬匹也有鹽等。」
王允直驚奇地發現對面山上居然也有一個小小的關卡:「他們也設卡?」在他的印象中,凡與蠻夷相交的地方,都是朝廷這兒設「某某關」,攔著外族進入。
祝纓道:「對,他們也有城,只不過邊界模糊。」
王允直以為,這是此行最大的收穫——他又有了新的認知了。
對面有關卡,他們倆也就不再要求深入觀察,住了一夜又被祝纓帶回。回來的路上,又遇到一隊商人迎面而來,見到她們,商人忙下路避讓。王允直勒住了馬,問道:「你們販賣的都是什麼呀?」
商人低著頭,只管不說話。王允直又問了一遍,商人還是不說話,他也不尷尬,只微笑著對祝纓道:「前輩,興許是我沒說明白?」
祝纓看了看商人的服色,用了西卡話又問了一遍,商人才答:「一點茶葉、硃砂。」
王允直忽然醒悟:是語言不通!這些日子周圍的人都說官話,標準不標準的別說,好歹大部分能聽懂。實際上,在整個安南,大部分人口是不懂官話的。
他輕輕地說:「前輩要治理安南,殊為不易啊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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