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喆發現自己不懂這個「當年」,她很快換了個位置想了想,想明白了一些。之前,她凡想貿易的時候,都容易將自己放到一個「朝廷」的位置上去,哪知蠻夷竟是她自己!
祝纓道:「就是要有一點危險。真當安南是什麼洞天福地?只要出了力就能有回報,只要有本事,無論什麼人,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頭人還是奴隸,都能出頭?進了娘懷只用吃奶睡覺就行了?娘有老的時候,兒怎麼辦呢?跟著一起死?出了這兒,看一看,世卿世祿的,父祖一朝中了進士科、子孫受之無窮的……比比皆是,還都是男人。現在不去看、不去管,不去試深淺,等人別人打到家門口嗎?
要永遠記著,我們的背後有刺刀頂著。」
聽得眾人頭皮一緊!
蘇鳴鸞道:「但是,西征之後,安南疲弊。恐怕……」
「總有幾年休養生息的時間,只是我五十歲了,再不把路劃得明白些,我怕後面會來不及。閉門造車,不是幸運。你們的先祖,閉塞山中多少年,強盛了嗎?比中原朝廷能幹了嗎?都沒有!我雖討厭它的禮法,但總有些可取之處,不能統統拒之門外的!我不希望我死之後,有一天,你們把自己活成盆景。」
蘇喆大驚:「姥!怎麼說這麼不吉利的話?!」
「人都是要死的,我或許沒那個機會了。不我希望,有一天,你們能把識字歌的第一篇撕了,燒了,灰都揚了,拿了剩下的教孩子,帶著自己鑄的刀劍,衝殺出去。讓他們,照咱們的規矩辦!」
祝青君蹭地站了起來,其他也呼呼啦啦跟著站了起來!
祝纓道:「好了,小妹記著,識字碑以後不用刻第一篇了,上面的字……」
「有用的也沒幾個,」蘇喆道,「就單列出來也記得成,編個別的也成。」
凡見過近兩任皇帝的人,都很難去「頌聖」。
祝纓問蘇鳴鸞:「還有事嗎?」
「西番,恐怕更是個威脅。」
祝纓笑道:「所以我帶陳放去關口轉了一轉呀,他們回去必會提到西番,朝廷心裡有數就行。」
「我沒有別的問題了,我明天就啟程。」
「一路小心。」
今天分派任務註定好事多磨,蘇鳴鸞走後,郎錕鋙又來。他看了一眼在座的人,並沒有避諱,而是直接說:「姥,阿發在家裡淘氣得很,能把他送過來學些東西嗎?」
阿發就是郎睿,郎錕鋙已經把小兒子阿撲送了過來了,現在居然要把長子送來。祝纓問道:「他怎麼淘氣了?」
「坐不住,」郎錕鋙解釋道,「埋怨西征沒能來,又說西番一定會有事。讓他來看個門也成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