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氣平淡得與剛才說「這是新釀的米酒」一模一樣。
趙蘇手抖了一下,米酒從杯沿流到他的手指上,他將酒杯放下,問道:「不知是哪一位?」
「長子。」
「啊?!!!」除了祝重華,趙、祝、蘇、陸等人都失聲驚叫。
祝纓道:「是啊,不是好事。」
皇長子他是個傻子!然而他又占著個「長」,在沒有「嫡」的情況下,也不能說這樣的選擇有毛病。但是眾所周知的是,一個傻子是當不好皇帝的,傻子的兄弟們也不會服氣。選了個傻子做太子,還能說明一件事——傻子他爹如果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,那就是遇到了難題、被人掣肘了。
皇帝的處境或者心境也非常的不妙。再聯繫一下鄭、冼沒有分出勝負的黨爭,這個朝廷……
蘇喆感慨道:「陳相公又要犯難了。」
祝纓道:「他犯難的事兒將來還多著呢。三件,東宮,黨爭,邊患。哪一樣都不能掉以輕心。不止是陳萌,這三件事還可能會影響到我們。你們都是安南的菁華,要心裡有數,天下大勢,必會影響到安南。」
「是。」眾人一時失了談笑的興致。別的可以不管,這個邊患怕不包括西番?安南如今可不想對上西番啊!
祝纓道:「怎麼這麼個表情?天塌不下來,還沒到眼前呢,準備著就是。沒有這幾件事,以後也會有別的事把安南牽扯進去。要沉住氣。」
「是。」
「好了,來,今天只管吃飯。」
接下來她便不再說朝廷大事了,祝纓又說起安葬父母的事情,這個事大家都能說上兩句。蘇喆說她母親在信里也問起了,也說一定要到場的。郎睿也說他父母也要來。路丹青、林風就不提各自的家人。
祝纓對趙蘇道:「吉遠的人要來,路途太遠,不必都到,有幾個年輕力壯身體好的能趕過來就好。我給他們發帖子,來了你管待他們,多半還要提路的事兒。」
「是。」西、北兩處關卡要緊,梧州同樣重要。吉遠士紳磨了趙蘇有一陣子了,希望進出安南能夠更方便一些,如果可以,希望可以在西州設個會館。
聊了一會兒,氛圍又漸漸好了起來,頗有幾個人微醺。
過不數日,新墓建好,蘇鳴鸞等人也陸續趕到,吉遠士紳到得最晚,奠儀卻最豐厚。荊綱這次沒有來,他又被起復,已不在吉遠府,打頭的依舊是趙蘇的父母與顧翁。
祝纓先不與顧翁深談,只讓趙蘇先把他招待到客館去,留趙氏夫婦在幕府說話。
她對趙娘子十分直接:「阿姐,你有事。」
趙娘子咧咧嘴:「瞞不過你。這可真是……這事也只有我來說了,飛虎,死了。」
蘇飛虎死了,但是蘇晟還在北關看大門,他連西州都很少回來,也不知道願不願意回家奔喪。按說應該是願意的,不過這幾天的犟勁兒,回去還要面對兄弟、嫂子,難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