畫才掛好,何月明又拉著蘇喆來看她。都是外來人,何月明心理上先親近幾分。
蘇喆一看這幅畫不由皺一皺眉,一看這幅畫的是仕女里有名的蔡文姬,蘇喆就要猜一猜這是什麼意思。文姬歸漢?那我們算什麼?
何月明初時不覺,遲了半拍才說:「這是?不能是令姐吧?」
這邊說話引來了劉遨等人,幾人面面相覷,蘇喆硬著頭皮說:「這個文姬,還要歸漢哈?」
劉遨道:「那是十二娘生前最喜歡的,你也帶了來呀?」
劉衍道:「那一幅給她帶下去了,這幅是我畫的。」
劉遨道:「十二娘是她胞姐,常說,女子未必不如男,譬如蔡邕弟子無數,只有女兒才是傳其業者。世上哪有什麼樣的大事讓她做?她說,便是做個獄丞也行,家裡怎麼會讓她做?終不免要嫁人,婚禮前突然病重,然後就死了。我們這些人里,阿翁最喜歡她,比孫子還喜歡,常說她最像自己。要我們過來,可能就是因為她死了吧。」
何月明心道:要是我,怕也是要抑鬱的。
蘇喆臉上一紅,有些懊悔自己剛才的疑心,也不說話了。東廂一片寂靜。
祝纓站在七步外看著她們,輕輕咳嗽一聲。眾女回過神來,七長八短地稱呼她。祝纓踱了進去,看著牆上掛著的畫像,說:「畫得不錯。」
蘇喆忙說:「是亡者喜歡的。」
祝纓看向那個靈位,上面寫著一個名字,劉振羽。她往上點了香,輕輕地說:「來了就安心住下吧。」
劉遨不知道她是對自己說的,還是對故去的侄女說的,猶豫要不要接話,祝纓轉過身來,說:「你猜得沒錯。」
劉衍輕輕啜泣。祝纓拍拍她的肩膀,說:「你太翁雖然嘴硬,卻也什麼都知道,什麼都敢認,不像有的人,裝瞎。」
劉遨率先行動,先拿手絹把椅子撣了撣,再請祝纓坐下,姑姪三人親自忙碌。祝纓道:「劉先生把你們託付給我,我來看看你們,不用這麼客氣,日後就知道了,這府里最不講這些的。你們先休息,明日咱們去廟裡。過幾日你們休息好了,咱們再來談談你們的安排。」
劉遨道:「謹遵命。」
祝纓又對何月明道:「你回去前,多與她們聊聊,水土、風物怎麼適應,消暑取涼之類。她們一應供應雖與府里一樣,有些東西未必會用。」
何月明笑道:「是。」
祝纓道:「你們忙吧,一會一起吃個便飯。」說完,又袖著手踱了出去。
何月明與蘇喆藉機告訴三人府里生活的細節,比如僕人不多,往來的並非家奴之類。姑姪這才知道,祝纓自己用的僕人都很少,安南已廢奴,竟不是說說而已。安南的女人既然能做官,自然是能上桌的,一會兒吃飯的時候,姑姪就能跟幕府的男男女女見面了。
何月明又告訴她們,在安南,許多「禮教」是不成立的,所以三人如果感覺受到了冒犯,可以暫時不要生氣,問一問府里的正常人,是不是大家習慣不同。住一陣子之後就能全都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