猶豫再三,他找到了祝纓,隱諱地略提了一提,是不是考慮一下年景、收成、賦稅之類?
祝纓道:「你是有心人。」
趙振苦笑一聲:「老師必是心知肚明的,我只是……多嘴罷了。若安南也勉強,外面的百姓不知會怎麼樣了,天下,焉能太平和樂?」到時候又得有民亂,又得再把之前的破事再重複一遍,真是沒完沒了。
祝纓道:「來得正好,今年的邸報他們還沒抄完,這裡有一個消息,你看了或許會高興。」她把自己案上的那一份邸報給趙振。
趙振雙手接過,見上面的內容有幾條確實令人精神一振:一、江政被召回京,朝廷會另行派員南下;二、羅甲秀又被起用了;三、鹽務換人了。
羅甲秀被重新起用,代表風氣略好了一點,由此推斷,江政應該也要得到重用了,由這兩人可以推出,新的政事堂確實有些能耐。鹽務上之前是鄭熹的人,鄭黨不能說全然有害於國,可是鹽務上與安南的勾當,也挺讓趙振看不過眼的,調走是好事。
基於江、羅二人的任命,趙振對鹽務頗為樂觀。
同時,江、羅這樣的人被任用,則政事堂之前的政令,就比較有可能實現,朝廷還能救上一救。
他輕出一口氣,將邸報放回案上:「總算峰迴路轉。」
「你呢?又有什麼打算?」祝纓問。
「我?我、我在安南的事還沒有做完。」趙振說。
祝纓道:「如今朝廷有中興之相,又要收地方之兵,需要你這樣的人。你要想回去呢,我就給京城寫信,你只要不撞到冼敬懷裡,起復是穩的。」
趙振道:「我知道。可是安南也缺人手,我不能半途而廢。如今老師一封書信,固然可以送我入京,我也可以安慰自己,那也是造福百姓,外面的局勢比安南更危急,更需要我。可那也都是嫌貧愛富的藉口。如今雖然有十二娘,可她……閨閣女子,讀書我比不了她,經過的、見過的比她還是多一些。她庶務不通,我總要看到她熟練了,再做考量。」
祝纓問道:「你的兒子們呢?想要他們出仕嗎?現在是個好機會,黨爭沒有之前劇烈,適合不懂事兒的崽子去挨打。」黨爭劇烈的時候,就不是挨打,是挨刀。
趙振哭笑不得:「您這話說得,他們……害!」
祝纓道:「行了,知道了。讓他先去找陳放吧。」趙振是有說得過去的理由辭官歸鄉的,所以他的兒子出仕並不難。難的是怎麼補到一個實際的官職,這個官職還不能是去送菜的。陳放在鴻臚寺做主官,又是丞相之孫、丞相之子,抬抬手就能讓趙振的兒子過得不那麼難。
趙振於是長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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