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煉恭敬地低頭彎腰,總疑心皇帝犯了什麼毛病,居然夸安南了?有詐!
皇帝續道:「節度副使祝青君,是那個祝青君嗎?」
祝煉的耳朵立了起來:「是。」
「也是員女將,她在祝纓帳前效力多年了。起先有人還對我講,怕祝纓有什麼癖好,豈料全猜錯了,她是個女子,身邊自然會有女子了。不過呀,祝青君不是武將麼?安民理事,應該是你所長呀!你入仕便做的是親民官,安南可為祝纓副者,應該是你呀。」
「老師比我們高明,老師怎麼安排,總有她的道理。我既不如人,聽命就是。」祝煉聲音平平。
皇帝心道,這也太鎮定了,過於鎮定反而是一種不鎮定。他又緩緩地說:「安南與西番接壤,如何能不用心呢?你是棟樑之材,勉之,勉之!」
祝煉依舊恭敬地領訓。
皇帝又感嘆了一句:「祝纓,怎麼想的呢?」
老師選青君,又定以後繼任章程,就是為防止有你這樣的敗家子吧?祝煉頭是低的,白眼是翻的,打死也不接皇帝的話。
皇帝卻點到為止,又給了豐厚的賞賜,才讓祝煉回去。祝煉匆匆出了皇宮,站在宮門外大口地呼吸著,吸吸鼻子,無故覺得鼻端總有一股腐朽的氣味,揮手在面前扇了扇,板著臉回到了住處。
賞賜還怪有講究的!祝纓是頭一份兒,衣料、玩器、金錢之類,接下來應該是青君的,不過皇帝把青君的與祝煉的列為一等,下面才是趙蘇等人依品級而分發。
你什麼時候去死一死?祝煉心想。
望著天上飄下的雪花,祝煉裹緊了皮裘,由衷地懷念起安南的新年。安南的新年,年味兒不如京城重,近年來才漸漸顯出重要來。自成家後,有何月明操持,博州刺史府的新年也溫馨又熱鬧。
害!也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麼。
……——
何月明在博州過年,祝纓原本打算接她到幕府的,何月明卻認為自己也是領官授職的,無事就應該在博州,不應當因為自己丈夫出差了,自己就能去幕府呆著,荒廢了本職。她只請求祝纓把她的父母給送到博州,一家三口有個照應。
祝纓見了她的信,真派人給親家送去了博州。
郎睿北上,祝纓就把阿發也送回塔朗縣去過年,蘇喆也趁假期回了老家,身後跟著個祝明。刺史們都沒有過來,各自在州里主持新年,與民同樂。
幕府里也放假,各州縣選上來的官吏,留了幾個當值的,其他人也都回去了。好在幕府幫傭、護衛多半落戶西州,幕府未見冷清。
祝纓這裡,劉遨、劉衍都在,除夕這天,祝青君又派人把劉昆送了回來。姑姪三人都極高興,見了面,先拉著手原地蹦個不停,發現「輕狂」了之後,拍拍臉頰,開始請纓:「節帥,我們來幫忙布置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