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的氣色看起來並不好,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,行動都帶著點虛浮,看來齊王下手挺狠。
皇帝則微有點吃驚:這人看起來不像阿爹說的那樣狡詐無禮呀!
即使不笑,祝纓也沒有滿臉橫肉又或者目光游移。也許是已經知道了她是個女人的關係,皇帝心裡總是有一點點的成見,認為她要比普通的朝臣們好應付一點。現在一見,禮貌是足的,聲音也不沖。
他也見過一些年老的婦人,打扮得比年輕姑娘還上心,錦繡珠玉圍簇著,又透著一股子老祖母的威嚴。其中他最熟悉的就是太皇太后了,慈祥中帶著點子俯視。
祝纓不一樣,她一點也不顯累贅。
皇帝的感覺就不錯。當然這大概也與太皇太后勸說的話有一定的關係。之前,對陳萌的提議,皇帝是比較抗拒的。直到太皇太后卻告訴他,無論是他祖父還是他父親,兩代帝王繼位,祝纓都沒有辜負過天子。
這麼一想,皇帝的笑容就真誠了幾分。
皇帝就著扶人的姿勢,將祝纓領到靠近他的一張椅子上坐下,先噓寒問暖:「疾風勁草,相公這一路可還好?」
祝纓也客氣禮貌地說:「謝陛下垂問,為國盡力,不敢言辛苦,一切都好。」
兩人又客氣幾句,皇帝道:「這裡都是相公的熟人。」
陳萌也笑道:「可算又見面了。」
施季行也寒暄過。王叔亮才說:「子璋回來不易,還是先說正事吧。」
一句話,氣氛便由輕鬆轉為嚴肅。
皇帝也一臉正經地向祝纓「問策」,他問的內容在之前發往安南的公文里已經寫了一遍了。但祝纓知道,這些都是必須的。
先見皇帝,把應對之策同皇帝講了,不需要多細,但是要皇帝聽得明白。過了這一關,才能算是被正式接納,擺酒,慶祝又做了丞相。然後是開府,把架子搭起來,再與同僚正式開始工作。
祝纓也不假思索地說:「先西後北。」
「誒?」皇帝發出驚訝的聲音,不看祝纓,而是看向陳萌等人。
施季行也看向陳萌,陳萌道:「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。」他的語速也比以前慢了,他一開口,聽的人都知道他準備說什麼,還要耐著性子憋著氣等他說完。
好容易他說完了,他們再看向祝纓。
祝纓道:「那是以前,以前我沒來,你們只有姚辰英一個現成的可用,當然要分個主次,齊王在北,當然要先處置他。現在我來了,姚辰英在北地又可暫時支應,我就可以先騰出手來解西陲之難,接下來應付北地就會輕鬆些。」
聽到「齊王」時,皇帝眼皮一跳,他最想問的還是這位三哥。王叔亮卻說一句:「只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。」把話題又給帶偏了。
皇帝扼腕。他恨齊王,身上的傷雖然好了,卻也落下了病根,每當身上隱隱作痛的時候,他就恨不得齊王立時死在他的面前。但是,他不能簡單地說要殺了自己的親哥哥,這是不行的。丞相們也是被這個束縛住了手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