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誒?不、不是麼?」
祝纓道:「越是急,越不能急。你說的,那是對上了之後,咱們現在是什麼?是戰前。不準備好了,拿什麼打?禁軍有多少年沒有正經打過仗了,你知道麼?樣子是不錯,可戰場上,不會有畫好的線讓你走、標著布陣。四面喊殺的時候,腦子都是懵的!長途跋涉,上陣之前他們需要休整。」
「可是,如果不親臨戰陣他們永遠都是新兵。」
「新兵是最容易死的,上陣之前,得設法讓他們少死一點。」祝纓說。
王允直還是不能很理解,他書讀得不錯,性情也還算好。這一路的生活既不如在京城精緻,甚至不如出使安南的安逸,他也都忍耐下來,並沒有開口抱怨。眼下卻是真的不太明白,乃至有了一點情緒:「兵貴神速,拖著也不是辦法吧?」
「這叫準備。」祝纓說。
王允直聽她說到這裡,就知道不能再逼問了,只好最後說了一句:「晚輩冒昧,不識君侯安排,只是心憂西陲,還請君侯明鑑。」
祝纓點了點頭:「你們明天再來,我安排。」
有安排就行,王允直勉強壓下了情緒離開了。
祝纓卻沒有閒下來,她召來了守將所派之信使、將校,詢問前線情況,再制定具體的方案,一直忙到半夜。
次日一早,祝纓擊鼓召集眾將,一起看沙盤,安排接下來各自的任務。
祝纓先問大家對西番兵了解多少、對現在西陲的情況了解多少。這個知道的人並不多,大概都知道雙方正在交戰,己方在保持守勢,對方是攻勢。了解得多一些的還知道,西番通常不會堅持太久,這次一直耗著是有點邪門。
祝纓道:「因為,即使是堅壁清野,他們也還是拿到了好處。桑奎,你說。」
桑奎便是邊將派來的將尉之一,面相粗糙,皮膚仿佛被漫天的砂土染成了淺黃色。他說:「他們搶……」
番兵也是兵,出動也得糧草,死傷也需要有對等的收穫。昆達赤他們的經驗越來越豐富,連攻城的技藝也更精進了。除了在村寨不斷有小收穫,甚至洗劫了一座城池。如今更是出動大軍圍困了州城,城裡的糧食消耗的速度驚人。虧得姚辰英重視這裡,屯了不少糧草,否則現在就該吃人了。
同時,西番還在揀軟柿子捏,不斷蠶食附近小寨。當然,也付出了代價,西陲與他們是「老朋友」了,對他們的戰法也算熟悉,也並非完全龜縮在城中不出,也有迎敵、追擊的時候。
總的來說,西番收支能相抵。但對西陲而言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,因為仗是在西陲的土地上打的!戰爭的破壞之下,無論誰贏都是當地輸。
桑奎懇求祝纓:「相公,還請早日救百姓於水火。您早日發兵,咱們裡應外合,內外夾擊,既能解州城之圍,也能敗退番主。否則,就算城不破,也要易子而食了。」
年輕的將校聽了,臉上都露出憤慨的神色來,紛紛請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