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站到了陳萌的床前,俯下身,陳萌的手伸出來在空中胡亂抓了一把,吃力地道「到底,是哪一個?」
陳放心道:太子?已經立了。繼任的丞相?會是誰?
陳夫人眉頭正緊,聽祝纓說:「無論是哪一個,都活得很好。」
陳夫人面色慘白,雙腿一軟,陳放又搶著要扶她:「娘,怎麼了?」
陳萌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帳頂,頭一歪,死了。
祝纓嘆了口氣:「大郎,具本奏上吧。嫂嫂,把二郎他們都叫回來吧。」
陳夫人道:「哎?哎!哦。」
陳放得去寫奏本,祝纓與他一同走出去,祝纓道:「鴻臚寺那裡,我打招呼。你們丁憂,不要猶豫,趁我還在政事堂,為你們家看三年,我盯著你還朝。」
陳放拱一拱手:「多、多謝姑……」
他忽然住了口,問道:「剛才,我爹的話,與『姑姑』有關係,是麼?他總讓我們拜見兩位姑姑,我母親也知道?我……」
「你不用問她啦,她也未必願意提這件事。去問問馮家吧,當年他們家的義僕,挺出名。」
「是……」
……
祝纓又要辦陳萌這一件事,這件事反而簡單,自己上祭儀,讓鴻臚寺上點心。戶部尚書雖然空著了,王叔亮就請祝纓先盯一盯戶部,祝纓可以自己剋扣宮裡的花費了,再不用陳放配合。
眼下就只剩一件大事:齊王。
祝纓不打算親自北上,陳放一丁憂,她現在也走不開,且姚辰英在北地這麼長時間也漸漸穩住了局面,自己過去就是搶功,不好。不如在後方做些事情,將姚景夏等人調到北地,也算圓了他的心愿……
心裡將各種事務一一安排好,又回政事堂,施季行也聞風到了,三人湊到一起,重新安排了朝政。
施季行也不介意殺幾頭年豬,三人的步調很快統一,當下具本,又給皇帝提議。王叔亮執筆,祝纓道:「對了,你們的子弟,我隨便用了哈。戶部要我盯,我得有人手。他們要是回家哭訴乾的都是刀筆吏的事,又或者天天算帳,你們不許護著。」
兩人都說:「不會,不會。你只管調-教。」
陳萌的過世,三人都有點點傷感,但此時說著國事,心情卻著實不能算壞,王叔亮寫完了奏本:「二位,來瞧瞧?要是沒有什麼錯訛,就署名吧。回來咱們再斟酌,我想當年先父與施、陳二位老相公也曾為國儲材,得一子璋,天大幸事。如今我們也當效仿先人,哪怕得幾個江政呢?」
施季行也說好,祝纓道:「你們拿定了主意,我自是贊成的。」
三人相視一笑,後面宮中隱隱傳來響動——太皇太后死了。
哦豁,又可以省一筆錢了,她,就先不罵了。祝纓想。
三人忙去見皇帝,只見皇帝眼睛紅紅的,眼中含淚,看起來並不想在祖母的喪禮上省錢。
施季行對皇帝說:「陳萌也故去了,陳放丁憂,戶部現在無人主事,我們議定,由子璋暫管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