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狸覺得不對勁,那個時候徒弟不才十六歲麼?他怎麼會去求姻緣呢?而且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。
突然間,姜狸意識到了什麼。
玉浮生就走在她的身邊,側臉漸漸地和當初的少年漸漸重疊在了一起。
因為他那個時候還小,所以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。
她以為徒弟不過是一時興起、年少輕狂。
可是當回顧往事,他輕飄飄地說出了藏在歲月里的秘密。
她愣住了。
回憶如同走馬觀花,出現在她的腦海里。她想起了他送的花,她想起他看她側臉時候的眼神,她想起了他撐著傘,替她遮住的風雪。
這麼多年過去了,少年長成了青年,時光其實已經告訴了她某個答案。
夜風寂靜。
姜狸說:「玉浮生,你故意的。」
姜狸說:「你現在說出來,是不是就是想讓我心軟?」
他默認了,站在原地看著她。
那是一場漫長的跋涉、走過了茫茫沒有回聲的漫長冬天,終於來到了她的面前。
玉浮生的心眼的確很多,他一直在算計自己的師尊,步步為營,每一步都用盡心思。
但姜狸發現自己好像並不生氣。
有這樣的一個人,他千方百計、處心積慮地跋涉千萬里,就為了讓她看他一眼、討她歡心。她有什麼可生氣的呢?
他算計的,從來都只是她的心。
姜狸是謹慎的,像是坐在山洞門口的小動物,謹慎地觀察著外面,等待隨時一陣風就立馬鑽進去。
但是她似乎看見了春天的降臨,就在不遠處。
他含笑看著她。
終會有水滴石穿的一天。
……
千燈寺外,是重重疊疊的一片明滅燈火。這裡多的是前來朝拜的弟子,長久以來就匯聚了熱鬧盛大的遊街儀式。
姜狸從未見過佛修們的生活風俗,興致勃勃地徒弟去看遊街燈會了。
他們漫步在寺外的人流如潮,入鄉隨俗地戴上了金色的半邊面具。
走著走著,他想要拉著她的手。姜狸把手縮在了袖子裡。
玉浮生側過頭來,半張臉被金色面具覆蓋,在煌煌燈影之下,像是玉雕的佛像。
他輕聲說:「狸狸,我們戴著面具呢。」
戴著面具的話——
今夜他就不是玉浮生,不是她的徒弟;
她也不是姜狸,不是他的師尊。
他們只是芸芸眾生里最平凡普通的一對男女,就和燈如晝的花燈下,千千萬萬的人一樣。
兩個人走著走著。
那隻大一點的手就牽住了那隻小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