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子亂踏,往衣帽間去,一屁股坐在梳妝凳上,抹了一指頭妝前乳在手心,將兩掌磨得勻了,在臉腮上來回塗抹。
等妝前乳成膜的空當里,右手把著梳子在後腦勺連連梳著,梳了兩下又把梳子丟開,手忙腳亂地去找粉餅。
取出粉撲用噴霧噴濕,連著摁了許多下,噴出來的量幾乎把整個粉撲都浸濕。
顧津南兀自抱臂站在門邊,目光微抬,看她無緣由的焦急。
西蕎沾了厚厚一層粉,眼望了鏡子,就往臉上撲,下手沒輕沒重的,頭幾下拍得太用力,在腮邊留下一個白色的印子。
對著鏡子看見臉色雪白,好不容易拍均勻了,又覺得底妝太厚。因為不滿意,眉頭緊緊皺在一起。
最後,只是畫眉和塗唇釉,也很費一番工夫。
一個妝化出來,還不如素顏。
換一把長柄梳子,一手將頭髮攏著,一手讓梳齒去把頭髮刮順。
有一側頭髮打了死結,怎麼也梳不順,使了勁去刮,連帶頭皮被扯得生疼。
越梳不開,孟西蕎越煩躁,「啪」的一聲,把手裡的東西狠狠擲在地上,梳子骨碌碌跌到全身鏡前。
自己猛地蹲下半截身子,把臉埋進臂彎裡面。雙肩輕輕地顫,明明沒那麼氣惱,但情緒上來時連自己也克制不住這抖動。
顧津南用目光包裹她,彎腰撿起地上的長柄梳,也跟著蹲下來,並不先去安撫她微顫的肩頭。
只是一言不發地把梳齒插入髮根下,一點一點去勾打結的髮絲,給西蕎把頭髮梳順。
梳齒刮著頭皮的觸感異常清晰,好像要把她心裡一直揣著的亂麻也梳開。
西蕎從臂彎里抬起頭,和顧津南目光交匯,盯了片刻也沒移轉眼珠,筆直地看通了他。
他就在自己跟前,三四拳的距離,狹長的桃花眼裡盛著一片雲。
仿佛在說:跳下來,跳下來,我會接住你。
從前父母吵架,她總賴在顧津南家,現在她還是賴在這人的眸光里。
甚至還想、還想拿顧津南去堵他們的嘴。
西蕎目光渙散,沒有錨點,聲音隨著空氣的紊亂也有些顫抖:「我們結婚吧。」
顧津南頃刻愣住,在調整呼吸的時間裡,不真實感擠入五臟六腑。
西蕎猛地站起身,只覺後背熱烘烘,觸電一樣。聲音也慌亂起來:
「我、我瞎說的,我一時衝動,我情緒上頭,我被奪舍了。」
顧津南回過神來,丟開梳子,重重呼出一口氣,把不真實感都擠出體內。
語氣篤定:「我們結婚吧。」
和她的慌亂正相反。
「我亂說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