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津南隨手抓一件長外套裹住她,把人抱起來往外走,嘴上咕噥:「完了,真燒成傻子了。」
孟西蕎落入昏沉狀態,但五感還在,能感覺到自己被人掂在懷裡,姿勢不舒服,難受得很,好一會兒後才平躺下來。
神經稍有放鬆,就有舊夢來纏。
夢裡她才畢業,還是實習生,在寒風裡連軸轉了兩天一夜,浮著步子回家,一打開門,四周皆是刺目的白。
臥室變成醫院病房,可她並沒打111。
周圍沒有醫生和護士,孟西蕎自顧自躺在病床上。畫面一轉,穿著晏高校服的顧津南坐在床邊,聲音冷冷:「孟西蕎,你要截肢了。」
她只是發燒,截什麼肢。低頭一看,怎麼都挪不動腳,連腳趾頭也動不了。
猛地驚醒,長睫毛低垂,眉峰深鎖,下意識挪動兩條小腿,才發現是被子沒蓋好,有一角翻了過來,腳背露在外面。
濃郁的消毒水味直往鼻孔鑽,四周一片白,孟西蕎這才把自己從舊夢裡徹底拔出來。
是在國內的醫院。
門外傳來動靜,循著聲音看過去,入眼即是顧津南的後影,他正低聲對著手機說些什麼。
走廊的穿堂風順著門縫刮進來,把意識也颳了回來。
張嘴要喊人,喉道好像黏住了,乍發不出一個音節。
顧津南掛了電話進來,看到她目光在深深的睫毛里一轉,啟著唇卻不說話。
「渴了?」
西蕎點點頭。
他接了半杯溫水,先用嘴唇試過水溫,才遞過來,她忙不迭喝下去。
顧津南瞧了眼翻起來的被子,「你燒成這樣了還能踢被子?」
西蕎的視線釘在他臉上不動。
顧津南皺起眉:「還沒退燒?」
說著就拿手背來貼。
孟西蕎頭一偏,說:「沒那麼燙了。」
方才夢中的顧津南是十六七歲的學生模樣,她下意識對比兩人的差別。
抬頭看了看藥袋,還剩小半,想起他的話,問:「我燒到三十九度五?」
一股氣從他鼻子裡哼出來,語氣不善:「還有肺炎,要不是我進你房間,你現在就成燒火棍了。」
「你進我房間幹嘛?」
「這是重點嗎?」
「重點是動態的、可轉移的,所以你進我房間幹嘛?」
顧津南在床邊坐下,睫毛閃得很快:「你這麼執著地問,會讓我覺得,你很盼望我進去。」
孟西蕎視線在輸液管上下梭巡,觀察點滴落下的速度。腳心忽然落入一隻大掌中,能清晰感覺到男人指腹薄薄的繭。
有種螞蟻啃噬的癢,用力去抽,既使不上力氣,也掙不開。
顧津南磁性的嗓音發黏:「想我主動進你房間?」